“是。”沈蕴点了点头,说罢他退了半步,然后撩起衣摆双膝跪下,向司君齐行了一个大礼。
司君齐手指微动,没有制止。
“这一礼徒儿迟了四年,请师尊原谅。”沈蕴一字一句,极其庄重,“感谢您救了他。”
此话一出,司君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闭了下眼,摇头道:“你不用谢我。当时弥远的情形极其凶险,我并没有把握能让他复苏还原,只是庆幸我还认识一位高人,他倒是有办法,然而机会同样只有万一,一旦弥远熬不过去,他的结局或许会比化鬼还要惨烈。”
“你若要谢,就谢谢你自己,保住了他心口一缕残灵;当然,也要去谢谢路弥远,”司君齐道,“是他道心坚定,凭一己之力脱胎换骨,才能与你重见。”
司君齐如此说了,沈蕴仍坚持又拜了一下,才抬起头:“您好像并不意外我都记起来了。”
“我并未抹去你的记忆,它们始终存乎在你的脑海之中,”司君齐道,“只是重新想起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早了一些罢了。”
“既然您并不是怕我记得这些,那为什么在我当时醒来后要让宁微师姐他们都对我撒谎呢?”
战斗比宁微所说的要凶险百倍,更没有什么师尊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他和路弥远在荒芜河滩上经历的一切,如果他不主动去小杜河寻找,他是不是会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差点失去了什么。
司君齐默然片刻后道:“……我有我的考量。”
“是怕徒儿醒来承受不住?”
“你是个坚强孩子。”司君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考量的并非是沈蕴所想的理由,但他并不想说。
沈蕴不禁咬牙:“师尊,徒儿今年已满双十年岁,不再是懵懂孩童了,我想为丹成分担责任,也想为师尊分担烦忧。”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来分担的。”司君齐摇头。
“我见过龙王萩律了。”沈蕴道。
司君齐喉头一滞。
沈蕴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才师尊说的高人,也是他吧?”
这一句话让室内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司君齐定定地注视着自己这位徒弟。
他常年云游在外,师徒相见的机会并不多,而这个局面就是他自己刻意一手促成的。上次见到沈蕴是在赏剑礼那会,如今又是大半年过去,沈蕴的身量并没有什么大改变,不会再像少年时一样一下就冲起寸许的身高,叫人有些猝不及防,唯一变化的只有那张天工雕琢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分历练后的光彩。
“……”
司君齐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拍一拍青年的肩膀,对他说一句你确实长大了,但耳边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冷笑——司君齐,你有什么资格!
他没有资格。
手突兀地收了回去,男人转开了视线:“萩律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了地核的事,还说了师尊曾有一位好友名叫沈丹成,您与他有一个可以颠覆天地的宏愿,打算叫世间鬼气彻底净化,”沈蕴仍然单膝跪着,“徒儿以为,这样的宏愿道路不该只有师尊孑然独行,我想帮您,弥远也想帮您,我还想让世间都晓得您和您的友人曾经付出了什么……”
“不用。”司君齐打断了他,“我们失败了。”
“失败了?”沈蕴眨了下眼,“可龙王跟我说的是您成功了一半,那么只要在努力另一半不就行了吗?”
“一半就等于失败。”司君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点灰败的笑,只是这个笑容转瞬即逝,他已恢复到了沉肃模样,“你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么。”
他说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差不多可以退下了,偏偏沈蕴肚子里还有一堆问题,于是他装做没听出话外之音,一脸坦然的点头:“当然有。徒儿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师尊私隐,但事情关系到一桩无主悬案,所以徒儿不得不问。”
“您和剑圣江夙是什么关系?”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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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怎么有种开了挂的感觉。
第131章 道无私(二)
沈蕴这话问得直白,司君齐听到“剑圣”二字后脸上却并没有不豫之色,眉眼里反倒是透出一丝复杂情绪来。
男人瞳孔里的焦距虚散了一下,旋即恢复,“我与江夙是有故人之谊。”
“故人也分很多种,”沈蕴道,“友人,同修,又或者是仇敌。”
“你为何觉得我与江夙有怨仇?”
沈蕴想了想,决定先不提在云丛鬼隙看到的旧梦,毕竟那个有可能被人操纵造假,但天贤庭里的档案却一定是真:“因为徒儿去过了诸匮阁,看到了师尊的档案。徒儿已经知道了您当年是天贤庭鹰院的学生,而且只修习了一年,便因重伤同修而退学——是伤了剑圣的关系,对么。那再往下推测,去年赏剑礼时您为我开小灶时所说,那个教您斩龙舞曲谱的故人,也是剑圣吧。”
“徒儿冒昧,”沈蕴目不转睛地直视对方,“只能妄自揣测师尊曾是龙玄弟子,而且,是剑圣的执剑使。”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搪塞也没什么意义,司君齐点头道:“你猜得都没错。”
“为什么师尊从未与人说起过这段?”
“因为不光彩。”
沈蕴一愣,司君齐已翘了下嘴角:“重伤了侍主,被师门放逐,还被学校退学,有哪一件很值得与自己的弟子说道么。”
沈蕴哑然,声音顿时小了三分,“对不起。”
司君齐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你很好奇我的过往,好像不单单是因为你所说的‘大事’,为什么。”
沈蕴扭捏了两下,决定实话实说:“我就是有颗八卦的心嘛,您老人家人生经历这么丰富精彩,忍不住就想多听听。”
司君齐看着这双亮晶晶的蓝眼睛,颇有些无奈,“我的经历是很无趣的。”
“这还无趣?”沈蕴不敢相信,脱口反驳道,“像师尊这样出身龙玄,能当上执剑使,已经是其他人想象不出来的人生了。最重要的是之后您居然还能揍了龙玄少主,弃剑从术,开山建宗自立门户,再不用看龙玄的脸色,这放到小说里,就是经典逆袭的剧本啊!”
“……”
司君齐有些失语。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乏善可陈的失败人生在他人眼里是这幅模样。
“没你想的那样跌宕,一切都只是顺理成章罢了。”他低声道。
龙玄千人入门仪式里,他也不知道被淹没在人堆里,一脸菜色,乞丐一样的自己为什么会被龙玄掌教一眼看中,说他根骨极佳,正适合做一块“磨刀石”。
“夙儿,你觉得如何?”
而掌教身边那个年龄与自己相仿,一身金龙黑衣的小公子则是打量了他两眼,只说了三个字:“他好脏。”
“江夙天纵奇才,自小便开始修习斩龙舞,而吞月剑正缺一块磨刀石,所以顺理成章地挑了我。”司君齐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手套覆盖的右手,“执剑使的职责我曾同你说过,简而言之,就是江夙的副手。所以他入天贤庭时,我也要随行左右,他做第一,我做第二,并且保证绝不会有人能够挑战到他的位置。”
当年龙玄双剑,何其惊才绝艳,甫一入学,就把所有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司君齐语气平淡,沈蕴却听得不太舒服——他从不觉得第一可以长久,更不认为需要有人来巩固他的位置。就好比他与路弥远,他虽然时刻都以当弥远的老大为己任,但从来没有打压过路弥远,若有一天路弥远超过了他,他也只会为他的小朋友高兴,然后想着怎么大大方方的赢回来。至于挑战,小沈剑范巴不得天天有人来跟他挑战,他好让自己的剑法更精益。
“那后来呢,”沈蕴追问,“你们是怎么就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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