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缓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滞涩地问道:“父亲,我不想出国,我想留下。”
老爷子把玩念珠的手顿了顿,继续说服道:“你天赋不足,只能靠后期磨炼,去国外也是为你好。”
殷允的指尖逐渐捏紧。
接手公司的这些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做事,唯恐出错。他的确天赋不足,可也确实尽心竭力。公司在他的带领下,市场份额也在平稳上升。
但他的努力从未得到一次夸赞,每次都是变本加厉的严苛。
殷允自嘲地笑着,心头盛着怒意的火炉像是被那样的态度猛地掀起,难以抑制:“我就这么碍你眼吗?你宁可接受一个半阴不阳的怪物,也不肯要我。同样叫你一声父亲,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吗?”
老爷子把念珠猛地往饭桌上一磕,声色俱厉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撕破脸皮的殷允不再虚与委蛇,直言道:“我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想取走我捏在手里的东西,那就看看他有没有那么大能耐吧。”
·
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殷染突然打了个喷嚏。
声音惊动了在看剧本的津行止,他放下剧本,走到殷染身边:“是工作太累感冒了吗?”
殷染摇摇头:“没有,只是鼻子有点不舒服。”
津行止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要和他周旋多久,我什么都帮不上你。”
“快了。”殷染道,“就快结束了。”
他抬眼对上津行止的眼眸:“还有,谁说你什么都帮不上了?”
从殷染带着桃色的眼神中,津行止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抬手扯了扯殷染腰间的浴袍绑带:“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因为上班而疲惫,反而是越来越有精神了?”
殷染上前半步,把重心压在津行止身上:“谁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一见到你我就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他偏了偏头,用舌尖顶了顶津行止颈上跳动的血管:“有点馋。”
闻言,津行止咬破嘴唇,撑起靠在他身上的殷染,把血喂进了殷染嘴里。
血味在唇齿的轮廓蔓延,缓解着殷染不明来由的干渴。
殷染手臂一热,没有被关注的金色印记再次伸展,从手腕一路上行,停在手臂最上端。
第104章 “你想怎么藏?”
连天的休假让津行止的生物钟有些混乱,他隐约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才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
“殷染……”
津行止迷迷糊糊地叫着,不出半分钟,床角就陷下了一块。
殷染动作间发出的声音伴随着他的信息素传了过来,津行止抬起眼,声音慵懒:“怎么这么早?”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合作方要来公司考察,我早点去公司看看相关事项有没有处理好,估计晚上不能准点下班了。”
这时,一束光打在殷染正系扣子的手上,衬得他的手指纤长白皙。
津行止经不起诱惑,拉下他的手,凑在嘴边吻了吻:“我忽然有种和你身份对调的错觉,你忙忙碌碌,我看着你忙忙碌碌,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希望能永远这样把你私藏起来。”
津行止双眼微眯,对殷染勾勾手指。
他盯着殷染缓慢下倾的身子,等到手能够到殷染肩膀时,猛地把人拉了下来。
殷染闷哼一声,气息掠过津行止的耳畔。
津行止将牙尖在殷染的腺体上压了压:“你想怎么藏?”
说着便毫无停顿地将牙尖刺进殷染的腺体。
信息素交换时的滚烫温度让殷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他任由力气涣散,将全部感知集中在腺体上,标记结束时,便歪倒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起身的津行止怀里。
津行止抬手顺了顺殷染的发丝,在他耳边轻声道:“疼吗?”
殷染小幅度地摇摇头,嘴唇在津行止的颈项处磨来磨去。
短暂的温存被流逝的时间所吞没,殷染无奈地撑起身,准备上班。
他刚拿起外套,就被津行止抢了过去。
殷染原以为津行止是要给他穿,却不承想津行止直接把衣服挂回了衣橱。
“怎么,不要我出门?”
津行止没说话,在衣橱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了一件厚实的外套,搭在了殷染身上。
“标记的时候感觉你腺体温度有点低,天冷了多穿点,闲一点了去司夜那复查一下。”
殷染边穿衣服边点头。
“工作大概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殷染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轻笑道:“我的大明星,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津行止踏进殷染的影子里,声音里略带着无奈:“我只开车在路边等着还不行吗?给你当个司机。我只是怕以后太忙,想接你也没机会。”
“好吧。”殷染妥协地应声,“工作快结束了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再来。”
津行止默默颔首,走向刚才挂在衣橱里的衣服,取下之前送给殷染的那枚胸针,别在他胸前。
房间里光影交叠,亲密无间。
·
殷染一上午都不得闲,在被下属告知殷允今天没来公司之后也不甚在意。
下午,合作方颇有诚意地带了不少人,双方就合作细节展开了细致的讨论。
时间匆匆而逝,合作方拒绝了共进晚饭的邀请,执意先回公司整理方案。
节省了晚饭应酬的时间,殷染拿出手机,正要给津行止发消息说今天可以不加班时,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殷允。
这些天来,他一直和殷允保持着表面和平的状态,可现在看上去,殷允的情绪似乎正处在爆发的边缘。
殷染在他靠近到一步远时抬起手中的文件夹,怼在他胸口上:“想被围观的话,我也不介意在这就摊牌。”
说完殷染移开文件夹,转身向大楼内部走去。
他拉开一楼接待室的门,殷允紧随其后地走了进去。
殷允重重地摔上门,一步步逼近殷染:“拿我母亲的消息引我出公司,殷染,你真是好算计。”
第一次面对面撕破脸皮,殷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面对指责,他也没有替别人背黑锅的打算。他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引你出去,我有必要吗?”
殷允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起来。
现在的形式对殷染完全有利,他没必要说谎。而如果这件事不是殷染做的,大概也只会是他父亲做的了。
自从多年前父母离婚之后,殷允的母亲便出了国,多年过去也杳无音讯。
父亲一直都知道他在暗中寻找母亲,也知道寻而不得是他最大的心病。
殷允清楚父亲会尽全力帮殷染扫除障碍,却不承想他居然会拿母亲归来的消息做诱饵,借此让他离开公司。
能让父亲做到这一步,殷染今天做的事,怕就是最后一道考验了。
完成了这项任务,怕是那些老古董也就完全站在殷染那边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不利局面,殷允没觉得有多挫败,反而觉得十分可笑。
结痂的伤口被重新划开,刀口剜着伤疤,将所有痛苦唤醒聚集。
他忽然想起父母还没离婚时,父亲把他当成宝贝供着的那段日子。
那时的父亲对外人声色俱厉,唯独对他慈眉善目,最担心的事就是他会不开心。
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拥有关心最多的时光,至少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人回话,每一种情绪都有人分享。
可这一切的幸福,却止于母亲的出轨。
那之后,母亲被迫离开殷家,只留下他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作为殷氏唯一的继承人,在外人看来,殷允和从前并无差别,可实际上,他却失去了一切温情。
周围流言四起,每一条都如利刃般戳在殷允心头。
父亲态度的转变让很多人窥到了其中内情,他的处境也愈发艰难。
直到殷染降世,他彻底成了多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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