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荒地上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津行止紧紧抓住那张几乎能贯穿他心口的纸:“殷染,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谁允许你丢下我一个人的……”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津行止空洞的眼眸忽然燃起一丝亮光。
他拉开自己的上衣拉链,从贴近心口处的内袋里找到那枚银铃。
他用僵直的指尖将银铃抚顺,在怒号着地寒风中摇晃起来。
银铃清脆地响动,声音顺着风的方向扩散。
津行止半跪着,看着一片苍茫的空地。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被风卷起的雪在回应着他的希冀。
津行止用力晃动,试图用铃音割破平静。
银铃不知疲倦地响着,四周却依旧空无一人。
津行止哑着嗓子喊着,语气激越:“殷染,你说过的,我摇了铃铛你就会出现的,你不能骗我!”
透支的力气让津行止不堪重负地一歪,半倒在雪地里。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你还欠我好多好多东西。”
他撑着起身,却再度一头栽在了地上。
津行止跪在地上,额头隔着曲谱紧贴在雪地上:“你还欠我余生……”
第112章
风鼓动着他拉开的外套,剥夺掉他胸膛间仅剩的热意。
津行止后腰上的印记突然亮动,腺体也反常疼痛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在剥离那些所有与殷染有关的东西——他的信息素,还有他的诅咒。
“不——”
津行止绝望地低吼着,可那种剥夺感却反而变本加厉地袭来,彻底割离他和殷染的一切关联。
“不要……求求了……”
可同血契一样,无论津行止怎样压紧身体,那些感知还是在光速流逝。
抽离的疼痛超过了津行止的承受力,令他直接被剧痛击晕。
津行止挣扎的力气一松,陷进了被扒得散乱地雪地里。
寒凉的月光倾泻而下,短暂安分的大雪重归大地。
大雪很快覆盖住所有痕迹,遮盖住所有的生离死别,仿若从未有人来过。
“再不分离。”
殷染陷入一片混沌,身上所有伤口开始迅速愈合。
记忆的最后一角像是拼图般整齐地嵌入他的脑海中,亮起一片光晕。
当光晕散开,殷染仿若重新站在了那片冷酷又充满血腥的土地上。
夹杂着沙尘的风干燥地刮来,掀起殷染的长发。他耳边的银铃轻晃,传出悲怆的铃音。
“殷染!你还在等什么?”
殷染面无表情地侧目,看见了那张冷漠而带着愠怒的脸——那是他的母亲。
他淡漠地转过头,未言一句,果决地向前迈进一步。
几十道光影从百米外直冲向前,打响征战的最后一役。
殷染一路屠杀,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人,对方就已经躺倒在地。
粘稠的血液沾在他手上,层层叠叠地积压,紧接着蹭到下一人身上。
恶臭的腥味铺天盖地地弥漫在空气中,目之所及都是消散后遗留的灰尘。
哀嚎和悲鸣遍野,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华美的装饰被打斗震碎,悲凉地躺在墙角。
路过长廊时,殷染用力扯下一片长长的纱幔,盖在那片盛开的红玫瑰上。
血溅纱幔,花枝微颤。
血迹一层层地染在墙壁上,终究还是消亡了仅剩的温存。
一路杀到宫殿的中心,殷染终于停下了脚步。
旧制的统治者坐在王座上,威严恍若不可侵犯。
王座上的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手中的权杖:“当年我那般绞杀,预言居然还是成真了。”
殷染抬眸,嘴角扬起一抹不善的弧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当年那场绞杀,他们也不必造出一个这样的我。”
听着殷染的话,男人居高临下地瞟过一眼,自鼻腔里散出一声揶揄的气音。
殷染抿起嘴角的弧度,猩红色的眼中闪过一道锋利,语气中有着不由分说的强硬:“是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
男人轻哂一声,从手心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钉,垂直扎进自己的心脏。
“别以为我死了你就赢了,在长生不死的孤寂中沉沦吧。”他张狂地喊着诅咒式的话语,“你这种怪物,永远不得善终!”
那声尾音落下的同时,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化作烟尘。
黑灰色的烟土盖在王座金灿灿的装饰上,蒙住它原本耀眼的光芒。
权杖随之倾倒,杖顶硕大的宝石径直栽向地面。
与此同时,殷染的身边忽然窜过一道虚影。
母亲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权杖,手掌一遍遍地摩挲着散着红光的宝石。
她撑起权杖,难掩兴奋地一步步踏上王座前的台阶,坐在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位置上,动作和刚刚消散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喜形于色地赞赏着殷染:“做得好。”
殷染淡淡地抬眸,耳边的银铃晃起细微的声响,他问母亲道:“你开心吗?”
那声线里没有一丝波动,如同被设置好程序的机械。
女人前移了半身,兴奋道:“难道你不开心吗?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人能欺压我们了。你来看看,看看这里,这才是我们应该生活的地方。”
殷染移开眼,避开那种浓墨重彩的情绪:“不必,你好好享受吧。答应过的事,我已经完成,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说着,殷染要转身离开。
“阿染,”女人急切地喊了一声,“到母亲这里来。”
殷染忽而站定,身后的女人仍未休止地说着:“就算要走,也让母亲再看你一眼。”
那声音柔和,劈开殿外继续着的厮杀声,围在殷染身边。
殷染侧身,看着女人撑开的双臂,咬牙转身,缓步靠近。
就在殷染离她只有半米的位置上时,女人脸上的和善骤而一变,一把银刀径直戳进了他的心脏。
像是早有预料,殷染并未挣动,任由着女人将刀刃扎得更深。
与殷染的沉默不同,女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你太危险了,今天你能带我们走进这里,明天你就能带别人来,你要我怎么安心坐在这个位置上?嗯?”
殷染不置可否,情绪几乎没有波澜。
血液顺着刀口溢出,殷染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抬声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看着没有半点消亡迹象的殷染,女人下移手指,用刀身划破指尖,血液沿着刀身的细槽向前延伸。
那血液化进殷染的皮肤,迅速给他的身体带来变化。
银刀的刀锋仿若升温,胸口刀伤带来的疼痛突然加倍,殷染甚至能听见皮肉被炮炙的声响。
殷染试图拔出那把刀,却在触碰刀柄时被灼热感打回。
殷染半屈着身子,长发略有凌乱地从肩膀处滑下。
他紧咬牙关:“你做了什么?”
女人抬手,用指尖在殷染的侧脸上划过一道带血的痕迹。
“从你接受成为一个怪物的那天起,我就想到你会有不受我控制的一天。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你身上动了手脚。普通的方式杀不了你,但要是加上至亲的血液,这种免疫就会削弱。”
殷染扶着胸口,强烈的吞噬感包围着他。他讥嘲道:“你就不怕恨我的人知道了,取你的血来杀我吗?”
“自然是怕,所以我才要先动手。”女人恶毒的眼神愈发幽深,“阿染,你有今天,只能怪曾经的你太心软了。”
殷染重咳一声,血腥掠过喉口,涌进他干涩的口腔。他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迹,一言不发地盯着女人。
女人捻了捻自己已经愈合的指尖:“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那个无用的父亲是死在我手里的?”
她笑出声:“谁让他那么弱呢?跟在身边只会是拖累,能激发你的复仇之心,已经是他最好的归宿了,他应该谢谢我,让他这么有意义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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