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好奇地问道:“你一直在挑衅我到底是为什么?”
迟等眼珠微微转了转,他似乎自己也在思索。
“挑衅?” 他还反问了起来。
白年没空跟他进行词语解释,他语气中仍带着正常人的好奇:“你是脑子不太好吗,迟等?”
这是白年在知道迟等名字后第一次对着迟等叫出这个名字。
白年叫得十分自然,声线也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没什么情绪起伏。
迟等听见十分明显地顿了顿,而后他的呼吸缓慢又持续地加重起来。
他鼻翼微张地在用力地呼吸着周围包含白年气息的空气,甚至张开了嘴,连胸口的起伏都剧烈到像是一个哮喘患者。
白年蹙起眉头,对迟等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莫名。
“白老师,您叫我的名字真好听。”
迟等如同获得某些奇怪高潮般地喟叹出了一声。
白年的手指因为不耐烦而快速地弹动了数下,他因为面对迟等这种脑子不好的人而压抑了许久的不耐烦,在这一刹那被拉扯到了顶峰,冲破了他的临界点。
白年抬手一巴掌快准狠地挥在了迟等的左脸上。
迟等被打偏过脸后,又猛地转了回来。
他眼底深处开始积攒风暴。
白年脸色丝毫不变地反手又给了一巴掌。
连续的第三个巴掌让迟等紧了紧后槽牙,他的脚趾在水泥地上抠了抠,粗粝的碎石刮扯着他脚底的肌肤。
迟等大腿小腿都绷着些蓄势待发的肌肉。
如果白年愿意分一两分神去观察迟等的话,他会发现这个已经被他打了好几下的迟等可能随时准备一脚朝他踢过来。
而这个哨兵绷紧着肌肉踹出的一脚,可能会把他踹进身后数米远的花圃里、再撞到院墙上,甚至可能会直接撞塌院墙。
白年当然知道迟等危险,所以他眼神愈发冰冷起来。
脸上看起来也更加暴躁易怒,他动作十分迅速地在迟等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扯住绑在迟等身上的绳子。
他拽着这个人把对方甩到了自家门上,他的手凶狠地按在了迟等的太阳穴附近,把迟等的脑袋死死地按在自家的大门上。
他恶狠狠地盯着迟等的脸,因为不耐烦跟恼怒,脸上都布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晕。
他手掌按压着迟等的脸,目光聚集在迟等的脸上,精神十分集中地在向对方施压力,他嘴角带着冷笑:“蠢货。
至少稍微用下你那空空如也的大脑来听听别人说话。”
他的精神体也因为感染到了主人的集中的精神力以及情绪波动,从他身体里散了出来。
一只巨大的透明的荧光水母静静地漂浮在院子里。
迟等的脑袋被按在门上难以转动视线,但是他的力气很大,即使被束着胳膊,靠身体本身的力量也足够能挣脱白年的桎梏。
迟等看起来也变得有些愤怒,他的声音也冻成了一块寒冰,他压低着声线,对白年应以同样的冷笑:“白老师,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会杀人的哨兵?” 迟等道,“还是您觉得您不会死?”
白年松开按压着迟等脸颊的手掌,他伸手狠狠地掐着迟等的下颌,让迟等的视线转移过来,他盯着迟等的眼睛冷声道:“你既然这样不识趣的话,我让聂平来把你接回哨塔吧?”
白年松开捏着迟等下颌的手指,他往后退了一大步,神情全然满不在乎,他嘲笑道:“你总不会认为是我特别需要你,才把你邀请到我家来的吧?” 他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觉得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算什么东西的迟等靠着门贴了会儿。
他看见白年身后巨大的水母在空气中缓慢地起伏呼吸着,它的亮光耀眼过这个晚上院子里他曾看见过的任何人造灯光。
水母在迟等的视线中裂成了无数个小水母,它们在漆黑的院子里游荡,把夜晚衬得美轮美奂地如同梦境。
迟等满腔的热血以及遇见对手时猛烈迸发出来的战斗欲,瞬间便偃旗息鼓了下来。
他甚至微微侧抬头往天上看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盯着满院美轮美奂的白年精神体,他陷入了诡异的沉思里面。
战斗欲跟兴奋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后,迟等之前犯病的昏沉感又涌上了大脑。
他开始感觉自己的脖子非常疼、勒在身后的手臂也因为姿势扭曲而难受异常,被白年甩了好几巴掌的脸更是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迟等觉得自己身子在大海上浮沉,他难受到几乎想要呕吐。
他身子有些发软,双腿如同支撑不住身体一般缓慢地蹲下身去。
迟等躬着背脊低着头蹲在白年房子门口处。
好一会儿,他先几乎是欢欣雀跃地吐出了一句:“白老师,你在发光唉。”
白老师几乎感觉自己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迟等声音中竟然还夹杂上了一两分难以描述的委屈感:“我看见白老师,就十分兴奋。
无法控制自己。”
迟等声音顿了顿,尾音又不可遏制地兴奋了起来:“想要弄哭您,想要弄坏您,想要把您吃到我的肚子里去……”
迟等说着顿了顿。
——也想要进入到您的身体里去。
第19章
最后白年给了迟等一个二选一的选择。
“带上这个有电流及药物控制的项圈,好让我随时保证我自己的生命安全。”
白年是这么说的,“或者滚回属于你的哨塔五号治疗室里去。”
迟等就伸长了脖子,让白年给他套上了一个黑色的铁质项圈。
“好像一只狗。”
他伸长着脖子自我审视道。
白年回复说:“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迟等跟着白年进了白年家内部。
白年家客厅内装饰简单,但是家具看起来比较杂乱。
像是今天买了沙发、半年后再配上的茶几。
总之整个客厅看起来杂乱无规律,不太像是白年这个人的风格。
迟等跟着白年进屋后,眼睛十分迅速地扫过了白年的房间。
在白年坐到沙发上去之后,他的视线又十分迅速地粘到了白年身上。
白年姿态舒适地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放着一个项圈模样的东西。
白年伸手指了下面前的项圈,随后看了迟等一眼。
“这个……”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这个项圈是特殊管理法庭给犯罪、且有持续伤人倾向的哨兵所佩戴的改进版。
自从三天前白年去哨塔见到到迟等后,发现特殊管理法庭的项圈可能对迟等这个精神海一片漆黑、又没有精神体的哨兵没多大用。
他连向导的精神体都能够吞噬,覆在项圈上一些能够刺痛人的精神力又能有什么用?
白年的改造版,在项圈铁质的空隙中间加了些电流装置。
但是一个需要用能够迷倒一头野生动物的麻醉剂来弄倒的哨兵,一点不痛不痒的电流对他应该没什么作用。
白年弯腰从茶几抽屉里抽出了一个印着学校 logo 的笔记本,再从旁边拿出一只黑色的水笔,他把笔记本摊开在自己腿上,对站在客厅地毯上四顾的迟等说:“项圈里面填充了很多药物,电流刺激会让你体内神经传导发生短暂异常,药物会在这个时候传到你的身体里的神经里去。”
迟等站在白年面前瞅他仍在茶几上的那个黑色的铁质项圈。
白年没有给他解开仍绑着他的绳子,他手束在身后,挺着如同泡过福尔马林苍白的胸口。
“什么药?” 他因为有些有气无力,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也像是在空中绕了好几圈才迟钝地传回自己的耳朵内。
白年手指坐在沙发上手指转了转笔,他看了一眼面色轻微发红的迟等,解释道:“我们市面上所有给哨兵所使用的 A 到 D 型号的精神稳定类药物,其实是作用于人脑的额前叶部分,使哨兵短暂的失去情绪感知能力,从而镇定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恢复理性。”
迟等像一个从来不听课的差生,上课的铃声一响,他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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