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问他:“那你觉得是什么?”迟等闻言顿了顿,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东西一般,他表情舒展开,声音都雀跃地起跳起来:“水母。”
迟等说,“水母最好了。”
白年蹙起眉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迟等片刻,后问道:“为什么怕蛇?”迟等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它告诉我的。”
白年挑眉:“它还告诉你了什么?”迟等又莫名兴奋了起来,他跪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年,嗓子里那种古怪的腔调又冒了出来:“它告诉我说,白老师,我因你而活。”
第26章
早上六点半钟,结束了一天睡眠的聂平,从睡梦中自然苏醒过来。
他睡了一个好觉,梦里没有工作,他已经成功退休,过上了养狗逗鸟的悠闲生活。
醒来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怅惘。
聂平躺在床上给自己打气,要努力开始新的一天。
他捞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准备翻看一下哨塔工作群内的消息,再关心一下早间新闻。
手机才拿起来,就见上面弹出很多条来自“白年”的信息。
聂平登时觉得这一天都不太好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工作。
看见第一条赔偿信息以及照片内开心比剪刀手的迟等,觉得一口气上不来。
第二条见还要自己买衣服,眼前又是一黑。
第三条说要买蛇,更是呼吸停顿,眼内发黑,又疑惑万分。
聂平头秃地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跟哨塔的采购部门申请这件事,管财务的老崔是个一毛不拔的老公鸡,平时给自己手下人申请团建旅行都要看老崔的脸色,这会儿他得想个什么名头去买家具、衣服甚至还有蛇?聂平愁容满面地看着手机,又见下面还有一条未读信息,聂平甚至想掩耳盗铃装作手机坏了。
最后觉得自己还是没办法像白年一样,能够毫无负担地信口胡诌。
他手指戳开下一条信息。
白年在最后一条信息里问道:“聂组长,让我去治疗组这件事,真的是迟等自己从口中说出来的?”这条信息是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前面纯吩咐办事的信息,聂平可以不回,这条询问信息,聂平便没法不回。
聂平坐靠在自己床头,蹙着眉头回信息:“什么意思,白老师?确实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迟等刚到治疗组的时候,聂平还不怎么放在眼里,因为下面的人说话含糊其辞,让他觉得迟等不过是个危险程度较高又精神暴动的哨兵,按常规药剂及常规安抚进行救助即可。
后来一次例行大会上,底下几个治疗师汇报工作说这个哨兵信息不详,且完全无法治疗。
聂平都准备签送往疗养院的协议,后来还是脑子一转多问了句“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段从黑渊上来”。
话问出来后,才知道底下一群向导办事懒惰异常,照着治疗手册治疗一切哨兵,能治的治,不能治视对方家庭情况看是否要申请深度治疗。
治疗师治疗哨兵有指标,如果经常申请深度治疗的话,那么就会显得他们的工作能力不行,会影响绩效甚至升职加薪。
像迟等这种,数据库甚至都找不到数据、且这么长时间都没家人来认领的哨兵,又确实有狂躁不可控的伤人行为,常规治疗手段没用后,治疗组的人基本不会花费精力为他申请深度治疗。
聂平从为人处世性格上来讲,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
他工作十多年时间,升职为68号哨塔的治疗组组长,手下带着十多个人,且还备受下属爱戴。
谁上班会分外喜欢自己的领导?学生都不一定会爱戴认真负责给自己传道解惑的老师,更何况还是决定自己工资水平的领导。
这足以证明,聂平在工作上是个多么能和稀泥的人。
底下没人怕他,他们治疗组从上到下都在和稀泥。
那天正好开会统计服役哨兵救愈率的数据,聂平瞥了眼数据,也是随口问了一句下黑渊的时间。
时间对不上,他就疑惑了片刻。
签送往疗养院的文件就留了一下,结果当天就传出哨兵伤人事件。
聂平本来完全不知道这个哨兵倒也无所谓。
突然知道了后,就像是见到自己枕头上掉落的头发一样,虽然没什么,但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扎眼,他就不由自主地重视起来。
后来对方伤了治疗组一位精神力测试为甲等的向导,聂平才吓了一大跳,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这件事他拿不了主意,立马将工作日报发到了主哨塔,焦急地等待治疗组老大江寻州的回复。
江寻州日理万机,一份工作日报发了几天,对方连个已阅都没回。
就在他准备给江寻州打电话报告事情的前一刻,那个被关在五号治疗室的哨兵,突然十分突兀地说出了一句“让白年来”。
白年这名字,聂平当然不陌生,也确实思来想去这件事情好像只有白年能来,便从数据库中调资料,查到了白年的地址,快马加鞭地找到了白年。
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哨兵会突然说出一句“让白年来”这样的话。
聂平皱着眉,在床上跟白年发信息。
【白老师,什么意思?他告诉您了他为什么会认识您吗?】白年收到聂平信息的时候,迟等正跪坐在地上用抹布给白年家地板擦地。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撑在一块交叠了两层的蓝色抹布上,他一寸寸地挪动着膝盖一寸寸地擦着地,显得细致万分。
经过一个小时的打扫,白年家的客厅整洁了不少。
白年坐在沙发上看自己手机上传来的信息,他脸上表情沉静,看起来有些严肃。
之前他以为聂平告诉自己迟等说“让白年来”这话,是聂平为了让自己提起兴趣而诓骗自己的。
他在治疗组的时候也确实问过迟等,迟等当时回话的状态也显得没有多少可信度。
白年不会相信一个脑子不好的哨兵说的话,按照逻辑判断觉得就算话是迟等说出的,也是被治疗组的人诱使说出。
他盯着手机这条信息分析了片刻,觉得聂平在这句话上说谎的意义不大。
白年抬起眼睛看在认真拖地的迟等。
“迟等。”
他喊了声。
迟等闻声立刻回头,张嘴先埋怨:“地板擦三遍了白老师。
您有洁癖吗?”白年浑不在意地回答道:“没有。
只是单纯嫌你烦想让你做事而已。”
“……”迟等顿了顿,他转回头继续用抹布认真细致地擦木制地板。
“过来。”
白年道。
迟等捏起抹布问:“不擦地了?”他语气不夸张古怪,但有隐隐有些恼怒。
白年倒好奇:“生气?”迟等嘟囔:“哪敢。”
白年冷下嗓子说:“那你还不过来?”迟等在原地犹豫好一会儿,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手心不受控地开始冒汗,脸颊又有些轻微地发烫,他像是在身体里安装了一个按钮,白年随随便一句话就能戳到他那个让身体亢奋起来的按钮“白老师~”他古怪的腔调才起了个音。
“小白。”
白年冷漠的两个音节从他身后传过来。
迟等呼吸一顿,一口气不上不下了好半晌。
白年言辞严厉地说道:“滚过来。”
迟等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手上还拿着抹布,步子很重脸色不爽但又十分听话地走到了白年身前,他捏着抹布往地上砸,突然就有些不可控地气急败坏起来:“老子不是你养的狗!”白年抬眼瞥他:“捡起来。”
迟等的情绪突然又转变起来,他眨了下眼睛,怪模怪样地低头看白年:“白老师,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抹布捡起来,蹲下。”
白年不急不缓地说道,“小白。”
迟等脸上肌肉轻微扭曲,他眼里含着些许恼怒:“我说了我不是您养的狗。”
恼怒地说完后他便蹲下了身子,捡起了抹布,再抬头恼怒地看着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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