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询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魏建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后才回答说:“是,大概六年前,我妻子怀着小女儿的时候,我们搬来了现在这个地方。”
过去的回忆太过痛苦。
魏建明和妻子一开始不肯接受,抱着大儿子的尸体痛哭,无论如何不肯下葬。在别人的劝说下才肯面对现实,将大儿子入土为安。那段时间,几乎流尽了他们一生的眼泪。在之后的半年内,两人始终没有从失子的伤痛中走出来。
直到半年后,妻子怀上了现在的二儿子。
新的生命带来新的希望,也渐渐开始驱散他们家中的沉郁。
他和妻子把家中的卫生间重新装修,拆去浴缸只留淋浴,并把大儿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放在储物间最里面。他们夫妻竭尽全力,排除了所有可能对儿童造成伤害的行为,换来二儿子健健康康长大。
二儿子的衣物玩具渐渐布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占据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一步一步走出了沉痛。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从前的事,过去和现在被完完全全划成了两部分。
直到六年前妻子怀了小女儿,他们二人在商量过后,举家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之前的房子没有卖,仍旧是他们名下的房产,一些陈旧的不准备拿走的东西都放置在那里。包括大儿子用过的所有衣物、玩具、生活用具,还陈列在储物间最里面。
他们搬离之后几乎没有回去过,也没有找人定时清洁,可能家具都已经落了灰。
等魏建明说完,沈衮环视了一圈卫生间的构造,这才开口说:“儿童溺水而死,入土前亲人的眼泪落在尸体上,有下地狱说法。”
闻言,魏建明干笑,似乎无法理解话里的说法:“您说什……什么?”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无法理解,不如说是无法接受。
沈衮继续说:“现在人间没有地狱。所以你们的不舍和悲恸会禁锢他,让他的灵魂无法在四十九天后,离开这个世界。”
换言之,魏建明的大儿子死后没有转生,灵魂始终都在。
魏建明眼底蓄了热意,喉头哽咽几回,才声音艰涩地说:“沈天师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沈衮漠然颔首。
“那他之前,一直在哪里?!”
“死时所在的房间。”沈衮说,“格局可以稍大。”
比如那间住宅所有的房间。
魏建明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的大儿子一直在家里,随着时光流逝,看着他们最初的痛苦,看着他们封存他的东西,看着他们生儿育女欢声笑语,又看着他们……离开了自己?
读懂魏建明所思所想,沈衮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在那里。”
“因为被你们刻意‘遗忘’,如果不借助外力,永远无法脱离。”
他和夏札今晚观察魏建明一家,发现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血缘羁绊之下,却隐隐有微妙的鬼气存在,那是过世至亲灵魂犹存的迹象。
亲人绝望不舍的眼泪落在死人身上,囚住他的灵魂,拦住他的退路。然而时光飞逝斗转星移,活着的人终会走出痛苦,死去的灵魂则永远被束缚在了原地。
曾经日夜想念他,为他以泪洗面的人,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在他的面前,主动遗忘了他。
带着生人的希冀开始另一段人生。
第64章
事到如今,魏建明已将下咒人究竟是谁的事抛在了脑后,满心满眼都是大儿子的情况。
“我,我现在就回去看他!”魏建明焦急道。
沈衮语气淡然:“你不怕?”
“他是我儿子!”
他怕鬼畏神,却绝对不会恐惧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你在回避他的存在。”
并在潜意识里选择遗忘。
魏建明听了,数度哽咽:“我们怎么会是刻意想要忘记他呢,我们是在恨自己啊!”
他和妻子后来多少次追悔莫及,一遍一遍在脑海中重演那天的情形。
如果妻子当时不需要搬运东西、如果他离开浴室的时候带着孩子一起、如果他没有离去十几分钟……一千一万个如果,都不过是后悔下的假设,这世界上没有回溯时空的能力,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药。
他们憎恨自己的疏忽,更觉得无颜面对大儿子的遗物,只要看到就觉得痛不欲生,因此便默契的封存了过往。
可魏建明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在做这些的时候,大儿子都看在眼里。
“沈天师,请您告诉我,我现在回去旧房子,是不是就能见到我儿子?!”
看出魏建明不作假的悔恨,沈衮说:“他现在不在你们旧住处。”
“为什么,大师刚刚不是说,他被我们……困在了那里吗?”
“因为已经可以确定,”沈衮语气平静,“给你下血咒的人是他了。”
观魏建明一家四口周身的气息,就可以觉察出给他下血咒的那个人,也和这个家庭息息相关血脉相连。
如果说还有谁能和这一家四口人都有密切的血缘关系,那么久只剩下魏建明已逝的大儿子了。
咒术不能无师自通,既然有人教了他下血咒的办法,他肯定已经借助“外力”脱离了旧宅。而且利用血缘回溯,进行血咒的施加,对下咒者和被下咒者之间的距离也有要求,离得太远就不会有成效。
“什……什么?”魏建明对沈衮的说辞表示质疑,“是不是……是不是那孩子被人利用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闻言,魏建明焦急追问:“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我的孩子他还好吗?”
“既然灵魂还在,可以用他的遗物,追溯他魂魄的所在。”
这样一来,仍旧需要去魏家旧居一次。
“既然这样,我们赶紧出发!”
就在这时,夏札走了过来。
“谈好了吗?”夏札询问,“魏夫人见你们迟迟不归,有点担心,想过来看看情况,被我拦下了。”
沈衮是男宾,用餐途中去洗手间,女主人去看情况的确不合适,魏夫人便听夏札的,让他过来了。
魏建明这才想起,那些事他还没有告诉过妻子。
如果真是有仇家也就罢了,可如今涉及的,是他们已故的儿子,妻子有知情的权利。
魏建明思索再三,方神情严肃说:“请给我一点时间,一会儿我和妻子说一下这件事。”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还有能见那个孩子的机会,妻子不会错失。
三人整理好情绪,回到餐桌上。
沈衮和夏札看似寻常,可魏建明眼中忧思却遮掩不住。
妻子看着他,不明所以。
魏建明看看两个孩子,又看看妻子,终是没有忍住翻涌的情绪,语气沉重地对妻子说:“我们去一下书房吧,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说完又叮嘱两个孩子:“爸爸有事和妈妈谈,你们好好吃饭,招待好两位叔叔。”
小女儿立刻乖巧点头,儿子也坐的端正。
夏札刚刚虽然没有参与两人的谈话,但因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明白魏建明此刻的行为。
于是他冲着魏建明安抚的笑:“我们会和小朋友好好相处。”
魏建明像他投去感激的眼神,便和满心疑惑的魏夫人去了书房详谈。
来到书房,魏建明便直入主题:“这次要和你说的事,和我们大儿子有关。”
魏夫人笑笑:“小宇?他怎么了,刚刚在客人面前不也很听话很乖。”
听到妻子的回答,魏建明心中钝痛。
是他们对不起大儿子,竟真的将他从生活中
“不是小宇,是晨晨的事。”
魏夫人的脸色霎时变了。
“……晨,晨晨?”
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复杂,牵扯到了两人不能触及的伤痛。魏建明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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