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上帝,劳伦廷,你听到了吗?” 艾琳娜笑起来,笑声是小女孩独有的那种天真甜美,如果不听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任何见到她笑容的人都会觉得她像个天使,“上帝又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愚蠢的人类总是寄希望于那个虚伪的老头,倘若他真有那么仁爱,那么多苦难又是从何而来?”
咏叹调戛然而止,男人从管风琴凳上走下来,他将女孩手中的耶稣像抓过来,重新摆到桌面上去,颇为头痛地闭了闭眼:“艾琳娜,你答应过布莱克神父不去乱动教堂里的东西。”
女孩撇了撇嘴,轻巧地说道:“他时日不多了。”
“人类的寿命本来就如此短暂。”
“上一次见他,他还是那个恋 tong 癖老头手底下的一名普通修士。” 艾琳娜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总算没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宗教摆件上。
劳伦廷望向窗外,黎明快要到来,天际线的位置开始泛起一圈青白色,是时候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
“蕾拉。” 他叫来了那个守夜的修女,“我想你应该没有跟那个叫彦昭的男孩说些多余的话吧。”
修女垂着头,轻声回复:“没有,大人。”
劳伦廷点了点头,拢了拢白袍,向门外走去。
艾琳娜跟了上去:“一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吸血鬼,劳伦廷,你不打算带他回庄园吗?要知道最近外面的风声可不好,陌生的吸血鬼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
话音消失在空中,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个高大的男人和身边的女孩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只蝙蝠消失在黎明之前最后的黑暗中。
修女蕾拉抬起头,缓缓将教堂的门关上。
清晨如约到来,在下过雪之后的第二天,太阳都好像比平时更加明亮,梅里德尔大教堂也将迎来圣诞日当天的弥撒。
布莱克神父咳嗽了半宿,他太老了,再不能像年轻时那样精力十足期待每一场弥撒,只能在寒冬中辗转反侧,揉着自己疼痛的膝盖和太阳穴,一直熬到天亮。蕾拉敲响他的房门,走进去,替他准备好弥撒要用的东西。
“那位大人昨天晚上造访了教堂。” 她说话的声音仍旧很小,但比在那群吸血鬼面前要自如很多。
“是的,我听到了管风琴的动静,除了公爵大人,还没有哪个人能奏出这样动听的音乐。” 布莱克说着又咳嗽了两声,他看向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没由来叹了口气,目光深远,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蕾拉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除此之外,昨天还有一个男孩造访了这里。”
“哦?”
“也许是刚成年的亚裔,不过,我看不出来他的身份,那位大人让我将他安置在客房,借宿一夜。”
老神父点了点头,他耷拉着的眼皮里写满岁月的痕迹,像是再也没有力气去管任何多余的事,他冲着修女蕾拉摆了摆手:“既然是公爵大人留下的人,那便好好照顾吧,给他准备些早餐…… 虽然不知道身份,但保险起见,你去后厨端些肉来,前阵子不是有农户送来了新鲜的小牛吗……”
“神父!” 蕾拉打断了他的话,她仍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捏紧的拳头却暴露了她的感情,“神父,我们不应该这样下去!这里是侍奉主的地方,怎么能…… 怎么能让那么一群恶魔来去自如!”
“够了,蕾拉!” 老神父呵止了她的话,他再次咳嗽起来,“关于这些事情我不愿再讲,你还太年轻、太单纯,以后你就会明白。”
修女没有再反驳,她推开老神父的房门,走了出去。
彦昭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睡眼惺忪,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这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一间教堂里过了一夜,也不知道司麒发现之后会怎样。
想起司麒,彦昭顿感不安,他出来得匆忙又迷糊,身上没有带手机,更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司麒昨晚喝过酒,不会起得那样早,这样也许他赶回家的时候还能不被发现。
房门再次被敲响,彦昭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门打开,很快对上了昨天那个修女的脸。
“早上好。” 他礼貌地打了招呼,观察着那修女脸上的表情,相比起昨天晚上那种莫名的紧张神色,她现在的气色要好很多,这让彦昭松了口气。
那修女仍旧没有跟他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托盘送到房间内的木桌上,欠了欠身,准备离开。
彦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过这位修女,才惹得她连句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也许是因为昨天粗鲁的进食行为吧,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觉得丑极了。
彦昭将脑袋垂得很低,决意跟那位英俊的神父道个谢就趁早离开。
“修女小姐。” 他硬着头皮开口,“请问,昨天收留我的那位神父先生在哪里,我想在临走的时候跟他道个谢。”
蕾拉离开的脚步停下来。
正当彦昭以为她不会开口搭理自己的时候,那修女忽然开了口:“那位大人不在这里,你直接回去吧。”
走了?
彦昭愣了愣神,只看见修女的黑色长裙再次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心中默默记下那位神父的恩情,想着过几天再来亲自同他道谢。
雷纳尔市是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主要原因是这里的城区高度集中在山毛榉路和红月亮湾这一片,而其余的均是大片的耕地和牧场,散落着许多农户。
清晨总是许多农户进城送货的时候,彦昭轻而易举在街边找到了准备去市里赶集的一家子,搭乘他们的车回到城区。
幸而这里距离公寓不是特别远,彦昭赶在早上九点之前回到了公寓,圣诞狂欢过后,整栋公寓楼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安静。
彦昭蹑手蹑脚打开 A802 的房门,想要尽快溜进自己的房间,却在推门的一瞬间看到司麒面色阴沉坐在他的床上。
求饶的话来不及说出,一个相框已经对着他的脸飞来,彦昭下意识避开,却还是被木质相框锋利的边缘划在手背上,相框落到地面,玻璃应声而碎,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噪音。
“对不起!司麒,对不起!” 他后退两步,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步一步向他逼来,“我不是故意跑出家门,我实在是太饿了!”
然而,司麒却好像根本听不到他说话,自顾自开口问着:“你昨晚去了哪?” 他好看的五官扭曲起来,这样的表情平时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样矜贵的司家少爷脸上,然而,在面对彦昭时,他从不吝啬于展现最真实残忍的一面。
“教堂。” 彦昭瞪大眼睛,不顾正在流血的手,用胳膊抱住自己的脑袋,“梅里…… 梅里德尔教堂!” 他惊慌失措,差点忘记了那教堂的名字。
“为什么要去教堂?”
“太饿了。” 彦昭还是重复着同样的话。
这样的话语引来了司麒的不悦,他眉头蹙得更紧:“饿?你的意思是我没有给你吃饱饭吗?小狗,我昨天还特意给你留了吐司和沙拉,甚至取消了本来应有的惩罚,你却还找了‘饿’的借口。”
彦昭被逼得无处可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受伤的手再次戳在碎玻璃片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然而他却不敢表现出来。
“司麒,我错了。” 那双鹿眼里蓄满了泪水,有疼痛引起的,也有心中恐慌引起的,彦昭只能不停地道歉,“没有下次了,真的。”
司麒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你每次都不长记性。”
“我真的错了……” 彦昭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果不其然,司麒并没有被他的道歉所打动,他将彦昭从地上拽了起来,一路拖到浴室去,毫不留情地撕扯掉他身上的衣服,将彦昭按到浴缸里,打开了花洒。
冰凉的水从水管内涌出,从脑袋淋下去,彦昭浑身被剥得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瑟缩在冷水里,牙齿打颤,他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力气,只希望这一场惩罚赶紧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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