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昭连紧张都忘了,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那位曾经收留过他的金发 “神父”,劳伦廷今天没有穿那件白袍,而是穿着颇为正式的黑色西装,外面披一件同色大衣,极浅的蓝眼睛望向身侧的警长,歪着头似乎在听他说些什么。
劳伦廷在看到彦昭的时候,打断了警长在他旁边的滔滔不绝,他扬起一抹笑意,拨开人群走到彦昭身旁:“晚上好,彦昭。” 他准确无误地念出了彦昭的名字,完全没有那些外国人浓重的西式口音。
那清冽低沉的声音钻入彦昭的耳朵,让他的脸不自觉红起来,他蚊子叫一般回应道:“先生,晚上好。”
跟在劳伦廷旁边的警长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彦昭身上,他微微蹙起眉头,像是纠正一般,说道:“公爵先生,原来您和这位学生相识,真是太巧了。”
彦昭听到 “公爵” 这个称呼,不由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劳伦廷。
不是神父吗?
他暗道不好,心中为自己的误解而感到羞愧——这里不同于东方,仍旧延续着君主立宪的制度,而对于贵族的称呼也还保留着原先的规矩,虽然同封建时期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正确的称呼是礼貌问题,而显然他在这上面犯了错。
“对…… 对不起,公爵先生。” 彦昭连忙道歉。
一双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安抚性地碰了一下,很快挪开,劳伦廷彬彬有礼地微笑道:“不用在意这些。” 说完,他又转向警长问道,“这孩子跟野兽袭击人的案件有什么牵扯?”
警长给自己的下属使了个眼色,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年轻警员态度大变,恭敬道:“公爵先生,根据彦昭的说法,他曾经在会客厅里见过金在贤,也就是这起案件的死者,我们正打算带到里面去继续询问一下情况。”
“哦。” 劳伦廷笑了笑,忽然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到彦昭的肩膀上。
彦昭肩上一沉,一股玫瑰花的香气在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劳伦廷做了什么,只能下意识抓住大衣的领子防止它从自己的肩膀上滑落。
警长有些看不懂情况:“公爵先生,这……”
“这孩子一直在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 劳伦廷在做完这一件事之后,就不再看彦昭,他直起身子退回到警长身边,闲聊一般重新开启话题,“我们市今年的冬天真反常,天气冷,也许应该提醒市民多注意防寒,不要在这会往郊区跑,哪怕不是为了躲避野兽,也要小心冻伤。”
警长摸着自己的后颈大笑:“还是公爵先生考虑周全,哎,我们选区内有像您这样关心市民的议员实在是幸运极了。”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不知道为什么,彦昭总觉得这位叫劳伦廷的…… 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公爵先生,说话的时候一些发音非常有特点,就是那种老式的英腔,那种从容淡定的腔调向来只出现在经典电影里。
“警长先生,关于野兽伤人的事件,我还有些事想问清楚,您也知道外面媒体都等得很焦急。” 劳伦廷跟在警长旁边向警局内的会议室走去,消失在彦昭的视野里。
彦昭的目光停在那扇关闭的房门许久,还是被身旁的警员换回了神:“走吧,彦先生,例行的询问还是要做的,你也不用太紧张。” 对比起刚才的态度,现在那警员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彦昭拉紧身上的大衣,一边盘算着应该怎么归还给劳伦廷,一边跟着警员走到后方的房间里。
大衣是用很好的面料制成的,上面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气,那香气仿佛是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让彦昭没有刚才那样恐惧里。
他如实回答了警员的问题,那天晚上,那位叫金在贤的韩裔由于喝得烂醉闯入会客厅,由于他一直抱着脑袋在沙发上打滚叫着 “头疼”,彦昭对他印象深刻。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什么?有没有陪他上来?”
“他……” 彦昭回想了一下,“他好像在骂人,但具体骂什么我没有认真听,没有人陪他,是他自己上来的,不过很快就有人喊他下去,我猜也许是朋友。”
“朋友,呵。” 那警员做笔记的时候忽然冷笑了一下,彦昭不明所以,但那警员也没有过多解释,他只是将夹子录音笔按了停止,然后示意彦昭可以离开了,“你的通讯工具和随身物品都在寄存柜里,会有人带你去取。”
彦昭重新拿到自己的背包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条司麒的短信,大意是,对他们的询问已经结束了,而兄弟会的人晚上还有一个聚会,所以先走了,让彦昭自己回家。
彦昭有点茫然地合上手机,站在警署门口。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他才是那个不小心被牵扯进来的人,怎么司麒和他那些兄弟会的人反而那样快结束了问询工作。
不对,司麒的询问提前结束了应该是一件好事。
彦昭将脑子里的坏想法甩出去,不过他很快又开始发起愁:警署位于市东边,距离公寓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在这里打车需要等多久。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彦昭回过头去,对上劳伦廷俊美的脸,一时间有些失神。
“公爵先生。” 他手忙脚乱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谢谢您,两次!上一次也是…… 衣服还给您,啊,也许我应该洗了之后再还给您。” 彦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得总是这样糟糕!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实在是太丢人了。
彦昭羞恼地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破罐子破摔,干脆垂下头去一声不吭。
时间过去了有一会,两秒,又或者是三秒,他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阵愉悦的轻笑,一张手掌落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真是个年轻的孩子,走吧,我送你一程。” 说完,他伸手接过自己的外套搭在小臂上,往外走去。
彦昭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追了上去,随后忽然发觉这位公爵先生身上究竟是哪点让他一直觉得怪异了——明明看上去也不过是三十岁上下的年龄,却总是喜欢开口叫他 “孩子”。
也许这是上位者的习惯?
彦昭将困惑埋在心底。
第8章 8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黑衣,把着方向盘神情冷漠,既没有回头去看彦昭,也没有跟劳伦廷交流,车载 CD 里放着大提琴古典乐,动听却哀婉。
彦昭坐在车里不自在起来,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种人死后出殡的景象,尽管这与昂贵舒适的黑色轿车毫不相关。
也许是因为今晚情绪本就不高的缘故吧,彦昭心里想着,用脑门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望着后退的街景,犹豫着要不要率先打破沉默。
没等他想好话题,坐在身旁的男人却已经开口:“刚才警长在屋里同我讲了一些案件的详细情况,包括那位可怜人的尸检结果。”
彦昭困惑地扭过头去看他,纳闷为什么这位公爵先生要将这种机要的事情跟他讲,难道不害怕他说出去吗?不过,尽管彦昭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其实也好奇所谓野兽袭击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野兽有些不同寻常,被害者身上没有多少抓痕或者被咬伤的痕迹。” 劳伦廷偏过头去,打量着彦昭的表情。
彦昭一副吃惊的模样毫不作假,他不禁感叹道:“怎么会!野兽袭击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呢?”
“留下了痕迹,很小。” 劳伦廷将彦昭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都收入眼底,“在他的脖子侧面有一片齿痕,像是被咬断了气。”
“那会是什么东西?” 彦昭毛骨悚然起来,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和这位公爵先生的身份差距,求助似的看向他,那一双宝石般的黑眼珠上好似蒙了一层水雾,让人无端生出一些愧疚。
劳伦廷定了定神,不再吓他,轻描淡写道:“不用这样害怕,山林里的物种多样性总是超出你的想象,也许是蛇、蜘蛛或者蝙蝠一类的小型动物,毕竟也并不只有豺狼虎豹才有杀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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