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了捻指腹,像是在遗憾这样的触感只能短暂停顿几秒,然后才笑着问:“怎么了?要帮忙吗。”
燕时洵本来不喜欢与别人离得太近,但他一抬头刚想说什么,就撞进了邺澧望过来的目光。
像是坠入了一片温暖的星光之海。
燕时洵张了张嘴,还是郁闷的扭过头去,抿了抿唇闷声道:“不用。”
邺澧的目光看得他不自在,但是如果在这种氛围下提出来,反倒像是他真的怎么样了一样,更加不自在。
所以燕时洵只好强制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收了收,几个深呼吸迅速平静下来,眼神重新坚定的看着眼前的木头寝具。
因为临近水源,又地处深山,所以房子里的潮气很重,如果床板离地面太近的话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子冰凉。
因此,无论是之前燕时洵在客厅里看到的沙发,还是安南原他们房间的床,或者这边的床,全都是有离地半米的空隙,用以尽量隔绝开来自地面的潮气。
整栋楼下面也同样架空了半米,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一开始燕时洵虽然注意到了家具上刻着的花纹,但也只以为是小楼主人和村民的审美,虽然疑惑,但没有过多关注。
直到他的目光从装饰的菊花上划过去十七次。
每一次看到菊花,燕时洵都会纳闷,怎么这个季节和温度还有菊花,但这种疑惑很快就会消失。
等他再看过去,又会觉得奇怪,然后再次忘记。
就好像是有人进了厨房却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可对正常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燕时洵却并没有轻易放过。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忘记,那来回反复呢?
出于这样的疑问,燕时洵连带着对房间中的菊花花纹都警惕了起来。
然后,在大范围查看中,燕时洵发现连这些家具看不到的背板上,都刻着菊花花纹。
寻常人会在家具上雕刻花纹,是为了美观和寓意。
那在背板上雕刻花纹呢?既然没有人看得到,那它被雕刻出来的用处是什么?
尤其是,当燕时洵看到床板下面的菊花雕刻得更加生动灵活时,这种怪异感达到了顶峰。
燕时洵走过不少偏僻的村子,见过很多几乎失传的手艺,那些匠人可以用灵巧的手雕刻出令人惊叹的作品,活灵活现如同有了生命。
但是即便如此,这也是燕时洵见过最灵动的菊花。
大片大片的菊花开在木板上,纤长的花瓣微卷,肆意舒展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下一刻风吹来就会微微晃动,艳丽浓烈。
如果这样的雕刻手艺摆在明面上,燕时洵一定会惊叹于手艺之高超,但是这样被隐藏起来的……却只让他感到怪异。
燕时洵再从床下面出来时,就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等着自己握上去的手掌。
冷白的手掌不带一丝温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近看之下,指腹上还有一层薄茧。
这是一双拿剑的手。
燕时洵恍然想起,那一晚在公路上,他看到十万阴兵旌旗烈烈,在这双手挥下的瞬间,铁甲动地扑向战场。
这是一双,执掌天地权柄,审判生死的手。
但现在,却在安静耐心的等着自己握上去,好像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回头,都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愿意借出力量。
一瞬间的晃神后,燕时洵迅速定了定神,面容上看不出半点动摇,拽着邺澧的手臂借力起身,自然的避开了和邺澧手掌的接触。
因为视角变换,燕时洵看到了门口地面上遗落下来的水渍。
正是刚刚路星星过来时留下的。
“路星星……”
燕时洵沉吟,想起来刚刚路星星一身是水的造型。
后面那条河吗?
燕时洵这样想着,走到窗边推开拉门,站在木质阳台向下望去。
河水清澈见底,石头的棱角早已在长年累月的水流中被打磨得光滑,河水从石头间流淌过时被分流,高低错落,水流汇聚分开,叮叮咚咚,水波缭乱潋滟,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煞是好看。
但燕时洵看着看着,却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这种渴意来得奇怪,不是想要转身去喝水,而是想要就这样继续向前走,被漂亮的河水吸引。
燕时洵皱了皱眉,手一撑木质栏杆就想直接跳下去看个清楚,搞明白那种怪异感到底从何而来。
但就在这时,小楼前门响起了向导的声音。
“饭已经好了,但是太多了我一个人拿不动,能烦劳各位端过来吗?”
向导的脸上带着笑意,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比进山之前看起来精神头更好了。
燕时洵转身望过来时就注意都了这一点,他目光微凝,觉得向导的面貌有些奇怪。
虽然他从不给人算命卜卦,但是对这些知识他都算得上是精通,以面相看人气运也一样。
进山前,向导的气运很清晰,燕时洵能够轻易看出他一生的轨迹,知道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烦恼和愁苦,劫难也伴随着他一生。
可现在,当燕时洵因为向导明显更加活力的声音而注意向他时,却发现……向导的面相,没有了。
空荡荡一片。
明明这张脸就摆在这里,但是燕时洵却看不出气运的走向。
不,不是看不出来。
而是所有的气运杂乱在一起,每一丝缕的空隙都被其他气运填满,导致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
就好像白纸上落了一点纸屑,一点很明显,但如果整张纸都被覆盖,就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纸屑哪里是纸,也找不出最开始的那点纸屑。
向导注意到了燕时洵看向他的目光,他笑呵呵的抬头看向燕时洵,爽朗的道:“燕先生喜欢房间吗?怎么样,景色还合心意吗?”
“毕竟是要住很久的房间,还是合心意比较好。”
燕时洵微微垂下眼眸,眸光不带一丝温度,从头到脚的审视着向导,想要找出到底是哪里变了,才让他直觉不对劲。
向导没有遮掩,大大方方任由燕时洵打量,甚至还主动询问:“燕先生是觉得有什么疑问吗?”
听到向导的声音,所以走出来帮忙的白霜听到了最后一句,好奇的问:“怎么了?”
向导摇了摇头,笑道:“燕先生对长寿村很感兴趣,不过不用客气,我来就是为大家介绍村子的,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问我。”
说话间,其他人也都各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说说笑笑的往门口走,准备跟着向导一起去把食物端过来。
毕竟节目组这么多人,大家心里稍微算了算,就觉得这个数量不是一个人能够拿得动的,所以也都自发的出来帮忙。
安南原只听到了向导最后一句话,好奇的问:“向导,长寿村真的每个人都很长寿吗?像是刚刚那位爷爷,哇,一百四可太厉害了。”
向导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虽然大家的年龄不太一样,但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吧。”
众人:“哦哦哦!厉害!”
向导带着大家说说笑笑的就准备去取食物,那位老爷爷家离这边还有点距离,嘉宾们听着向导说起村中的事情,时不时惊呼出声,气氛一片热烈。
越过人群,向导扭过身仰着脸,灿烂的朝燕时洵笑着。
燕时洵掀了掀眼睫,眸光无波。
众人离开之后,小楼附近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得到后面河水的叮咚流淌声,还有窸窸窣窣的杂音。
小楼旁边的邻居,也是一栋风格相似的木质小楼,上面挂着不少黄白菊花装点,但没有织物。
坐在窗前晒太阳的是一位老奶奶,她半眯着眼,头一点一点的,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
燕时洵走过去时,老奶奶却像是恍然有所意识,抬起头慈祥的看向来人。
“伢,饿了吗?”
老奶奶笑呵呵的,温和的眉眼间沉淀着岁月的温柔,每一道皱褶都写着曾经的故事。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试图向外人讲述那些被掩埋的故事和尸骸,岁月将她打磨成河中圆润的石头,没有半点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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