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廉恢复冷静,“今晚八点,您不必现身,我会去一趟主星,让布迪指挥官在蔷薇码头等我。”
段筹深深看着许廉,末了点头:“好。”
走出办公间,段筹脑海中还浮现着许廉刚刚的样子,像是一个懵懂的孩童遇到了超出智力范畴的数学难题,没有任何欢喜,无声地向自己索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段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儿,又潜意识觉得现在不是逼迫许廉的时候,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
下午六点,许廉忽然起身,科林中尉看来,礼貌询问:“少校,您要回去了吗?”
“回主星拿个东西,然后去一趟第二星,中尉,帮我开一份出行证明,我去采集标本。”许廉口吻如常。
科林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少校也有大半夜出去巡逻抓回异种,然后上交标本的习惯,所以他很快打消顾虑,恭敬开口:“好的少校。”
八点的时候,飞行器准时降落在蔷薇码头,舱门打开,许廉一出来就看到状似在观赏栏杆处欣赏风景的二人,其中一个是布迪,许廉认出了他的深蓝色眼睛,另一个看身形应该是苏越燃,许廉松了口气,中将不在,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许廉打开智脑敲打两下,他刚走出蔷薇码头,苏越燃的耳麦就响起。
是段筹,“跟上。”
布迪心有戚戚,看着许廉的背影小声开口:“真的能信吗?他身上穿着的可是亲卫军的衣服!别忘了中将两年前那么决然地拒绝他,让他沦为整个星网的笑柄,别是因爱生恨,骗得中将信任。”
“能骗取段筹信任的人还没出生呢。”苏越燃有些无奈,“还有啊副指挥官,你有这缠绵悱恻的故事脑洞干嘛参.军?当个编剧也挺好。”
布迪现在没工夫跟他插科打诨,而是感叹:“跟这些内阁的老东西斗法,可比在边境线上杀异种难多了。”
对此苏越燃默认表示赞同。
许廉之所以定在这个时间段,是因为他对主星一些标本库的巡逻时间掌握得非常精准,就比如眼前这处,由于不剩标本,巡逻在七点到七点半的时候会存在一个空缺,期间堆满了硕大的空箱子,监控形同虚设。
看到四周没人,许廉用权限打开大门,虚掩一条缝,苏越燃跟布迪紧随其后。
五分钟后,“许廉”提着一个隔菌箱离开,看起来像是在为去第二星采集标本做准备。
微调技术,布迪拿走了许廉的智脑,换上了他的衣服跟脸皮,但维持时间只有三十分钟。回到中转站他要立刻离开。
“许廉这个身份去了第二星,怎么回来?”苏越燃问道,眼神却一个劲儿在青年的毛衫上瞥,真的穿上了。段筹看到了没?有没有很高兴?
“采集时间一般为两个小时。”许廉接道,“我只要在两个小时内赶到第二星,接替上自己的身份就行。”
“我问的就是你怎么过去,现在进出审核太严格了。”
许廉抿了抿唇:“我自有办法。”
当看到许廉紧贴着一个物资飞行器的底部,跟顷刻间就能把人搅成烂泥的风桨离得不过半米距离,缓缓升上高空的时候,苏越燃发誓,他第一次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如果布迪在,不信他能说出许廉是在骗取段筹信任这种话。
当然,问题的关键是在于,万一许廉没抓稳摔下来……苏越燃深吸一口气,差不多要原地打摆子了。
这人从哪里找来的土法子?风险一样大好吗?!
对许廉来说没什么风险,脚下是万丈高空,旁边的风桨发出巨大的嗡鸣,强悍的风力吹得他的身体逐渐僵硬。他一只手抓住横栏,一只手还能按着简易吸氧器。
只要不害怕,站在这里跟站在平地没什么区别。
这是他曾经巡逻米勒星,看到难民们用这种方式爬上回主星的飞行器,但是他们的心理素质不够强,几乎是飞行器刚离地几十米就跟下饺子似的跌落下来,摔得血肉模糊,但许廉不会,他的心脏发出冷静有致的跳动,他不怕死。
“操!”耳麦中忽然传出布迪的咒骂,紧跟着压低嗓音:“许廉!许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有内阁文员前来调查最近一周的出行申请资料,让我找给他,我借口尿急先来了洗手间,怎么办?!”
“别慌。”顶级的耳麦摒弃了杂音,将许廉的声音清晰收拢,简单两个字,如同定一根针,将布迪有些四散的魂魄扎回体内。
布迪微微愣神,莫名的觉得在这一刻,许廉给人的安定力,微妙地跟中将重合。
“按照我说的来。”许廉已经看到了中转站,他语速极快,“你出去,不要紧张,不要露出马脚,电脑打开,没有密码,第三个文件夹……”
随着许廉的吩咐,布迪正在有条不紊地调取文件,打印纸“卡嚓嚓”走动。
文员看了“许廉”一眼,觉得他一如既往的高冷孤僻。
感谢文员耽误的这八分钟,许廉得以用面部识别打开去往第二星的飞行器舱门,这说明他的出行证明已经批下来了,不用继续扒着舱底,科林很给力。
“你说他是怎么去的中转站?!”视频通讯中,段筹的脸色无比铁青。
苏越燃喉咙火烧,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在内阁文员跟科林的注视下,布迪离开了办公间,几乎是他刚迈出去的瞬间,就察觉到了脸上的变化,微调失效,只要现在文员从后面喊他一声,一切都将暴露。
但是好在幸运女神这次站在他们这边。
布迪半张脸从光线交织的阴影中一闪而过。
坐上飞行器,布迪后知后觉一层冷汗,他看着站在对面神色从容的许廉,双腿有些麻。
真正腿麻的是许廉,先前肾上腺素飙升感觉不到,此刻温度适宜,从寒冷高空坚持了数十分钟的后遗症汹涌而来,他膝盖跟小腿一片又僵又疼。
若换成一个正常人,早在医院躺着了,许廉忽然无比感谢身体里那些肮脏的血液,“怪物”的适应性无可匹敌。
许廉没让任何人看出来,包括布迪,他给段筹发了信息,然后将布迪送到指定地点,再去提取标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瑕疵。
零点过三分,许廉才又降落至蔷薇码头。
他拿出智脑看了看,没有段筹的信息,说不清心中是失落还是其它什么,就觉得这样也没问题,他们牵扯越多,未来的麻烦就越大。
宿舍在十楼,许廉走得很慢,像是有寒冰覆上腿骨,越发的不听使唤,但是这种症状最多维持两日,他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常。
楼梯间灯光昏暗,许廉一言不发,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无声又孤寂。
好不容易爬上十楼,许廉气喘吁吁,他有些颤抖地从兜里掏出钥匙,现在只想躺在床上。
哒——感应灯亮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霎时映入眼帘。
段筹转过身来,眉目锋利,带给许廉的冲击力无异于十成十,他脚下一哆嗦,瞬间踏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许廉拼命动了动,但是双腿没知觉。
然而手腕被人抓住,还没沉到底,就被抛上云端,许廉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怔愣间,他被段筹抱起。
许廉下意识攀上男人的脖颈,抬头就看到段筹冷峻的下颚。
第十四章 温情
狭窄的走廊,许廉的脚尖偶尔碰到墙壁,天花板跟要倾倒了似的透着压抑,可段筹硬生生将这里撑开了。
同时悄无声息又格外蛮横地在许廉紧闭的心扉中也撑开了一条缝隙。
“中将……”
“钥匙给我。”段筹没任何要把许廉放下的意思,他的身高在此刻派上了用场,抱住许廉膝弯的那只手接过钥匙,轻而易举捅进锁眼里。
许廉不能去医院,会留下明晃晃的记录,今晚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都足以让内阁在反应过来后抓到致命的把柄。
段筹清楚这点,所以他的脸色一直冷若冰霜,而在看清宿舍的布置后,脸上已经开始掉冰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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