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胸口的戒指,只觉得踏实,接下来的路,他一个人走完。
“上校?!”常育兴奋过后发现许廉扶着墙壁已经到了门口,一个心惊,“您身体还没好,去哪儿?”
“做好你的事。”许廉哑声。
常育哪儿能答应,上来就要拦许廉,但刚一靠近,只见方才还虚弱不堪的人忽然行动敏捷!许廉反手就把常育扣在了墙壁上,绞着他手的力量似乎如往昔般强悍,但常育察觉到了,强弩之末……随着许廉沉重的呼吸,他的力道后劲不足。
“我不想伤你。”许廉低声:“所以别跟着我。”
常育费力扭头,看到许廉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墨色,但有那么一瞬,常育又觉得自己看到了——许廉心头浓烈而绝望的难过。
许廉松开常育,后撤两步,见他没有动作,这才开门离开。
那边穆绯在会客大厅找不到段筹,简直横冲直撞,这边常育也颤抖着打开智脑,开始轰炸段筹。
许廉这一路走的浑浑噩噩,他的各项感官正在飞速消散,一脚下去不是深渊就是棉絮,他没了抓附这片土地的根,许廉停下来,弓着身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指缝中鲜红漫出,他毫无所觉,撑着墙壁起身,然后在上面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因为解毒血清,必须频繁激发异种基因,注射的药剂超过了身体修复的临界值,许廉能在感染后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上帝从不怜悯他,那点儿为数不多的好运气终于用完了。
许廉找到了一架飞行器,好在上将还没下了他的权限,照常将飞行器上的一切追踪关闭,之前是害怕连累到段筹,此刻许廉将自己深深埋进漆黑,是实打实不想让段筹找到了。
做完这一喃凮切,许廉最后一口气跟着散开,他倒在操控室,身上还穿着一套白色单衣,明明已经没了感觉,但许廉就是冷,可能人死前都是这样,他紧紧蜷缩着,呛咳间猩红从唇边漫开,明明很痛苦,身体在剧烈抽.搐,但那双眼毫无焦距且十分安静。
“骗子……”许廉低声,他再也不要搭理段筹了。
所以哥,你也忘了我,重新开始吧。
一个实验体能有他这样的结局,已经不枉。
飞行器的目标是无边的宇宙,等到燃料用尽,飞行器就会坠入深渊,头顶是亘古不变的星河,许廉觉得很好。
早在找回许廉的当晚,段筹就在他的智脑上安装了无视屏蔽系统的定位,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撞上惊慌失措的穆绯,段筹觉得新鲜,这小少爷不是横着走路吗?身后的于逞不动声色要撤,然后被眼疾手快的布迪一把抵住。
于逞:“……”
但穆绯的目光没落在于逞身上,而是深吸一口气哑声说:“对不起,我去看了看许廉,我开玩笑说我是你未婚夫,他脸色当时就不对了,总之段筹你去……”
话没说完,穆绯被大力一把推开,于逞眉眼一跳,上前将人接住,厉声道:“你是闲得要死吗?!这种话也能随便乱说?”
穆绯抿了抿唇,一脸懊恼。
那边常育通讯打来:“上将,上校走了,不让我跟着,但他的情况真的非常不好。”
段筹当即打开定位,显示许廉的位置已经快出边防区了,他二话不说乘坐自己的飞行器追了上去。
两架飞行器在高空对接成功,跳下来的那一刻,段筹是打算好好跟许廉算账的,可入目所及,撕心裂肺的疼差点儿将他原地撕碎。
总共也没几步路,段筹几乎是踉跄着跪冲过去,他看到许廉躺在地上,半张脸陷在逐渐晕染开的血泊中,死气将他席卷,段筹明明将人抱在了怀中,却有种怎么都抓不住的错觉。
“小廉?许廉!”段筹颤抖着按下返程命令,然后急忙收回手重新抱紧许廉,他擦掉青年脸上的血,他们紧紧贴在一起,段筹眼眶通红,像是被逼入了绝境。
“许廉。”段筹亲吻他的鬓角,在他耳边说着话:“醒来,我不生气了,走半年也好走一年也罢,我以后都不生气了,你醒来。”
怀里的人俊眉轻蹙,段筹顿时屏息凝神。
许廉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其实他这段时间频繁做梦,但梦中的段筹无一例外是冷脸罗刹,绝不会跟现在似的,又是悲伤又是狂喜。
其实冷着脸还好,恰恰是这样,让许廉心中的某些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他微微偏头,似乎连这个动作都很费力,他的唇蹭了蹭段筹的耳廓,低声,“骗子……”
明明说过只爱他的。
“好,我是骗子,你等等,我们……”
段筹倏然噤声,许廉的眼泪不间断地没入发丝,他的难过那么明显,将段筹一身铜皮铁骨揉成了粉末。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这么宝贝
做实验体的那些年几乎将许廉的软弱熬干了,他在段筹面前哭过,但不过寥寥数次,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哭得无声又汹涌。
段筹指尖发颤,又仔细给许廉擦干净,砸在指腹的温度滚.烫,段筹这辈子做事极少后悔,前一次是在主星拒绝许廉的表白,让他成为众人的笑柄,还有就是现在。怎么就能……冷落这个人这么久呢?
“上将,会客厅那边……”布迪正要说“那边我收拾好了”但稍微一走近就被钉在原地,一个字都不敢说了,许廉靠在上将肩上,唇上有未干涸的血迹,半睁着眼,但光照落在其中,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上将更是失魂落魄,布迪有幸得见他“走路不稳”是什么样子。
常育早就接到通知,几乎是段筹抱着许廉一进来他就准备好了改良版的药剂,一边注入一边跟段筹说:“上校之所以离开半年,是因为他被感染了,而他体内有异种基因,我今天刚从上校的血液中提取到了解毒血清跟病毒相应抗体……”常育咽了咽口水,点到即止。
许廉半坐在病床上,各类管子重新连接他的身体,后面牢牢支撑的是段筹,房间里灯光充足,但常育却觉得照不到上将身上,段筹恍如跪坐在霜雪天,低垂着头,一切神情都显得格外不真切。
“他的身体已经在奔溃的边缘……”常育深吸一口气,觉得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大不了被上将一枪崩掉:“上校这次回来,是知道他……”
段筹抬头看来,常育一哽。
他将许廉整个圈在怀中,在战场上面对百万异种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段上将,此刻天崩地裂一般的悲恸自他眉宇跟眼底上演,常育看得十分清楚,他以为段筹会暴跳如雷,拿枪指着他的脑袋让他想出解决办法,可事实是段筹嘴唇翕动,上面的血色也尽数退去,他几乎是恳求地说:“别放弃……”
段筹以为他会很痛,可事实感觉不到了,他整个人都被掏空,像是挂在凛冽风口上的裁纸,所有的温度跟着许廉微弱的呼吸一起流逝。
那天……为什么没听他解释清楚?
段筹收紧怀抱,在许廉耳畔低语:“对不起……”
许廉似乎听见了,他蹙了蹙眉,可稍微一动,吐出来的全是血。
段筹眼底的沉痛将他的心境勾勒得满目疮痍,但他只是慌乱了一瞬就冷静下来,段筹接过常育递来的帕子给许廉擦干净血,调整姿势防止他呛到,扯过一旁的被子将人裹严,常育几乎插不上手,可做完这些,段筹一脚踩空,他徒然发现真到了这一天,他帮不到许廉。
“上将?上将!”常育看起来要比段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可靠得多,准确来讲常育神色严肃,就没这么可靠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段筹的肩膀,继续说:“药剂会让上校体内的异种基因发挥作用,短暂的修复力能让他再撑一段时间,上将,您要是坚持不住了,上校就更坚持不住,我去趟实验室。”
段筹稍微回神,重重点头:“好。”
许廉手指冰凉,段筹握在掌心,仔细暖着,他紧贴着青年,感觉到喷在脖颈的呼吸逐渐沉稳下来,但仍是虚得似乎一碰就能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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