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时渊见过好几次。
联盟那边的态度是,能劝就尽量劝人登船,好好科普好好说话,许多冥顽分子也愿意妥协。若是真遇上钉子户,也就任由他们去了,不分散太多的精力。所谓生死有命,末世中,每一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邱杰这态度,明显是钉子户中的钉子户。
卫兵又好声解释了几句,没想到邱杰越发激动,竟然操起李大娘切菜的刀!
刀光一闪,旁边的卫兵刚要扑上来,就看见一条尾巴从天而降。
“砰!”
“啊!”
“咚!”
邱杰被一尾巴直接敲晕了,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卫兵看着时渊,目瞪口呆。
经过这一出,卫兵队长薛英豪尤其欣赏时渊,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他当天就和时渊说:“你看,反正分配处也没什么人了,那位李大娘忙得过来,你不如加入我们一起巡逻。”
时渊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你不用。”薛英豪谆谆善诱,“你是演《殉道者》的那个人对不,很多人认识你,对你有好感。你的形象好嘛,要是能帮我们劝说别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时渊无所谓,反正在哪工作都一样。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陆听寒,陆听寒却没立刻同意,说:“有些极端分子会比较危险。”
时渊讲:“薛队长说极端分子是极少数,他们不会让我接触的。”
陆听寒不置可否,最后道:“你自己做决定吧。我说过,这是属于你的故事。”
时渊答应了薛英豪。
之后的几周,他跟着卫兵队到处巡逻,劝说一户又一户的人家。薛英豪一时兴起的决定,意外地很有用,时渊的外貌实在太讨喜,大部分人看到他都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时渊生涩地劝说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开启新的生活,卫兵队补充专业的说辞,他们就这样劝走了不少人。
时渊见到了孱弱的孩子,只能牵着母亲的手赶路,他见到了固执的老头,不肯离开几十年的家,他见到了疑神疑鬼的兄妹俩,他们怀疑联盟就是一场骗局……什么人都有,都有自己不离开的理由。
如陆听寒所说,也有极端的情况发生,时渊又遇见了两个情绪激动的钉子户。
两位钉子户拿的武器不同,态度也不同:一个是螺丝刀,一个是锤子,一个气到脖子红,一个呜呜哇哇乱叫。
相同的是,他们都没想到尾巴可以是武器。
“砰!”
“啊!”
“咚!”
“砰!”
“啊!”
“咚!”
钉子户通通倒下。
薛英豪大为赞叹,和时渊说:“你能不能往我脑袋上来一下?我想看看到底有多疼。”
时渊:?
时渊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请求,问:“你确定吗?”
“当然,我可是很强壮的。”薛英豪比了比手臂肌肉,“你放心敲,绝对没问题。”
人类实在太奇怪了,时渊把尾巴抡圆了,砰地一声敲在薛英豪头上。
“砰!!”
薛英豪一声不吭,甚至没“啊!”出来,直接倒地了。
时渊:?
时渊:??!
“队长!!”旁边的卫兵全都扑过来,“队长你醒醒啊!你醒醒呜呜呜呜!”
最后薛英豪被人搀扶着去了医院,诊断为轻微脑震荡。他也因为这个逆天的请求吃了个小处分。
据说他在医院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真他妈的疼啊!”
于是整个卫兵队都知道时渊了。
就这样,拾穗城的人在一天天减少。
陆听寒为这天准备了几年,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又特意挑了战况良好的时间,转移的效率非常高。运输船一次次往返于三座城市之间,带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运输过程中,他们也被感染生物多次袭击,好在联盟的陆空军配合良好,终归是有惊无险。
房屋、街巷慢慢都空了下来,公交车几乎没有了,就算偶尔来一辆,车上也只有三四个人。
陆听寒也和时渊提了,让他去别的城市。
“还是等等吧。”时渊说,“我还想多留几天。”
本来,他抽签到的运输船票是一个月前的,早就该走了。但他和陆听寒讲了一声,陆听寒就给他取消了船票。
陆听寒说:“尽快,想走了就和我讲一声。”
又过了三天,到了晚上,时渊几乎看不到亮着灯的房屋了。
人去楼空,宛如死城。
陆听寒和他讲,让他最迟明天离开,时渊答应了。
在这个满月的夜晚,时渊独自去了城中的塔楼,登高远眺。
往城市东边看倒还有一小片灯光。
撤离是按区域来安排的,东区是最后一块撤离的,他们会乘着后天的运输船离开。时渊在那里看到了大剧院,它在夜色中模糊成了苍白的一点。
时渊坐在窗边,支着脑袋看城市,看着看着就脑袋一垂,睡着了。
他是被骚动吵醒的。
血脉开始偾张,他听到了无数……植物的声音。
怪物来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盛大都要嘈杂,喧嚣到可怖。时渊猛地站起身,往城外看去,只见黑暗中绽放出大片艳丽的色泽,品红、栗紫、锈绿、松花色……色彩滚滚而来,覆盖了荒原,如山崩海啸似狂风流云。
它们从城市东面而来。
时渊低头,看到东区的加西亚大剧院,亮着明黄色的灯。
还有人在那里。
第43章 暂别拾穗城
整个指挥中心屏幕都是红色的, 感染数值一路飙升,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来不及做出预警,怪物浪潮已逼到了城下!
那是大片大片盛开的花。
它们千奇百怪, 拥有世间最烂漫的色泽,大片铺开时,像画家信手拈笔将颜色泼向了荒原。明明是晚上,依旧夺目到了极致。
城墙上的激光武器齐射, 把花瓣与藤蔓击穿了, 可它们无穷无尽, 转瞬又浪潮般扑上来。拾穗城就如一片孤独无力的扁舟,飘浮在多姿多彩的海浪中。
短短10分钟内花瓣抵达了城墙下,开始攀升,墙上布置的火焰喷射/器根本烧不完它们,反而被藤蔓卷住,彻底捣毁。一番激烈的胶着, 紧接着迫击炮、动能机枪、探照灯, 通通被植物毁了个彻底。
再之后——
色彩爆发,越过高墙, 涌进城中!
拾穗城的防线沦陷了。
陆听寒的预感没有错, “前奏”已经结束,“主副歌”正在降临。这才是感染高峰期可怖的地方:最致命的爆发来得突然来得迅猛, 不给任何反应的余地。哪怕平日城墙坚固, 牢不可破, 在它面前都跟纸糊得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 巅峰时期的联盟逐渐没落, 一座座城市被蛮荒吞没。
东区还有一千多人没撤离, 枪声和尖叫声不断, 爆炸的火光冲天,俨然一副地狱般的景象。感染花开在了每一个地方,从街头到屋顶,从地下水道到钟楼,它们生长得太快了,植被覆盖了钢铁结构,这里变成了一场植物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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