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坐在椅子上,陆听寒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回答:“我叫时渊,时间的时,深渊的渊。出生日期……我不记得了。”
那人敲了几行字,又问:“你没登记过身份,连身份号都没有。你之前住在哪里?是住在城里的么?”
“我、我……”时渊卡壳了,尾巴尖又开始蜷缩,“我不住在城里。”
“那就是在城外?你和谁住在一起,”登记员推了推眼镜,语调不缓不急,“城外已经很久没有人类的活动痕迹了,如果你来自别的居住地,请务必告知我们。”
时渊:“我、我和家里人住在一起。”
“只有你们家么?住在哪里,怎么抵御感染生物的进攻,和保证食物来源?这些年你们有试图和城市联系过么?登记新住民的要求很多,我必须问得详细一点,记录在档案。”
时渊:“……”
时渊:QAQ
他紧张得要死,憋了半天一个字没说出来,尾巴又开始打结了。
陆听寒在他身后开口:“先略过这个部分。”
“是。”登记员收回视线,“还有一些额外的信息需要你提供,比如教育程度,血检报告……”
刚刚那一茬算是揭过了。
只是时渊回答其他问题的时候,陆听寒的手又放在了他的后颈,轻轻摩挲。
半小时后,时渊拿到了张电子的联盟身份牌。
电子身份牌上印着:
【姓名:时渊
性别:男
地址:暂无
职业:暂无
教育程度:存疑(识字)
过往定居地:暂无
身份编号:S600245】
时渊看了一会,有些难过:“我好像什么也没有。”
陆听寒说:“也不是。”他顿了一下,“至少你还有名字和性别。”
时渊更难过了。
陆听寒又说:“他们会尽快给你分配住处,大概20分钟内出结果。如果有合适的工作岗位,也会有人通知你。”
时渊说:“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可以送你到住处。”
“这样我以后就很难见到你了。”
陆听寒说:“时渊,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你会认识很多新朋友的。”
时渊问:“真的不可以么?”
陆听寒:“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时渊抿了抿唇:“就是想。”
陆听寒的指尖轻点桌面,目光落在他挂着的狼牙吊坠上。
狼牙吊坠是谢千明的东西,他送给了时渊,时渊就一直带着了。陆听寒看了它几秒,又仔细端详时渊的面庞,突然很淡地笑了一下:“那就试着说服我吧。”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坐得很笔挺,神态认真,像是平时在军事会议上那般。
时渊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觉得陆听寒很聪明,不像他什么也不懂。就连他都明白,一个呆头呆脑的小怪物是很难说服陆上将的。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陆听寒的对面,时渊想了好一会,说:“我有很严重的恐人症。”
陆听寒:“恐人症?”
时渊认真说:“对。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我真的特别特别怕人。”
陆听寒:“……”
这“秘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时渊说:“我见到人,尤其是很多人,就会害怕。”
陆听寒:“嗯。”
时渊说:“我一害怕,尾巴就会打结。”
陆听寒:“嗯。”
时渊:“我不喜欢打结的尾巴。我打不开那个死结,其他人也打不开,只有你能一下子解开它。”
陆听寒:“嗯。”
时渊:“你可以摸我的脑袋,还可以挠我的下巴。所以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陆听寒:“嗯。”
时渊:“我会做的东西不多,但是我可以帮你浇花,打扫卫生,丢掉垃圾……啊!”他才反应过来陆听寒说了什么,不可置信,“……真的吗?”
陆听寒:“真的。”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
陆听寒说:“跟我来。”
他起身。惊喜的时渊跟在他身后,心想,怎么会有人觉得陆听寒难接近呢?
原来人类那么好说话呀!!
在室内温暖的光下,陆听寒眼中的灰蓝色没有那么冷硬了。他说:“时渊,我只有一个要求。”
时渊兴高采烈:“什么?”
陆听寒:“可以自己玩,但不要玩自己。”
时渊:?
时渊不明白,为什么陆听寒执着于不让他打理尾巴,说:“好吧,那我以后偷偷玩。”
陆听寒:“……”
陆听寒:“也行。”
第9章 人世间
时渊就这样上了陆听寒的飞行器。
飞行器掠过浓郁的夜色。但这里和荒原是不同的,时渊往窗外看去,建筑大多数是灰色的,参差不齐,有些老旧有些崭新,还有些是废墟,一条条街道把它们切割得杂乱无章,行人很少,一支黑衣的巡逻队正持枪走过。
过了20分钟,飞行器来到了新的区域。
这里的建筑要规整得多,都是独栋的住宅,街道也很干净,有不少警卫站岗。他们降落在小区里,陆听寒带着时渊进了一栋偏僻的建筑,打开门,房间宽阔且空荡荡。
房子是复式结构,上下两层,装修得很好。
墙壁干净,灯光明亮,客厅只有沙发和电视,开放式的厨房象征性摆了口锅,没有调料,冰箱也是空的。这里经常被人打扫,地板一尘不染,只是半点没有人气。
时渊问:“这是你家?”
“嗯。”陆听寒说,“其中一个家,我不常回来。”他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挂衣架上,“你先住在这里吧,随便在一楼挑个房间。今晚你别出门,明天会有人带你再去做检查。”
“噢……”时渊说,“我已经抽了好多次血了。”
“明天是更全面的检查。”陆听寒回答,“等检查报告出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好吧。”
“去睡吧。”陆听寒说。
陆听寒摘下手套放在一旁,坐在沙发上。他往后靠,仰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即使是这时候,他也不是全然的放松。他像是一张永远绷紧的弓,一把不肯归鞘的剑,随时准备投入战场。
后勤部的人来得勤快,把这里打扫得比样板房还干净,天花板当然也照顾到了。天花板很白,几乎是惨白,陆听寒有时候不想合眼,就会这样放空思绪几分钟,仰头时有错觉,像是飘浮在白色的虚空。
这片虚空很单调,但是隔绝了战火和死亡。
可是今天,还没等他看多久,那片惨白就被遮住了。
出现了一张倒着的、时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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