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面跟着的村民手上无不是提着各种锄头镰刀一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人拿着烧火棍,气势汹汹的往堤坝上走来。
萧怀舟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刚才缠住谢春山的几个祭祀的村民,会那么容易放谢春山离开了。
多半是下去喊人去了。
那些个村民黑压压的看起来有数千人,全都齐刷刷的往堤坝上赶,面色不善,眼带胁迫。
谢春山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将另外两个人挡在自己身后。
“我看他们是冲你来的。”
萧怀舟判断的没有错。
为首的村民挥舞着手中的锄头:“我看着黄河水没有一两日就要吞没我们村庄了,再不祭祀河神的话咱们大家都不要想活!”
祭祀河神,又是祭祀河神。
萧怀舟眼睛撇到刚才堤坝上的祭祀台上,那里只简单的供奉了一整头烤乳猪,还有一些瓜果蔬菜。
看这些村民现在的架势,是准备用活人生祭了。
暴雨越下越大,顺着堤坝一路往下汇成一条小溪,村民毫不顾忌地踏着水往上冲。
嘴里高喊着:“道谢道长既然不让我们拿童男童女祭祀,你这么高尚,不如就贡献出自己来平复河神的怒意吧!”
修仙之人本就是整日吸着天地日月精华,干干净净,纯洁无比。
自然是比那些童男童女更受欢迎了。
村民根本就不管黄河之下到底有没有什么河神龙神,他们只知道要祭祀这些神仙,就需要拿人世间最纯净的东西去奉献。
长生贴在萧怀舟耳边悄悄说道:“一周前这些村民就已经准备拿童男童女去祭祀了,原本我们不知道这件事,可是他们大半夜去破庙把我给绑了,所以谢道长才会在中途赶来打断他们的仪式,把我给救了下来。”
萧怀舟知道了,以谢春山的性格,肯定不会看见无辜的童男童女受罪,尤其其中还有长生。
所以谢春山此举一定已经得罪了那些个村民,村民们怀恨在心。
又看见因为自己祭祀没有成功,黄河水每天都一层一层往上涌,大有一种今日就要冲破堤坝的架势。
所以村民们全都急眼了。
人在自己的利益面前,肯定是不会顾及别人的生命的。
尤其是当所有的村民团结一致,声讨谢春山的时候。
“请谢道长遵循大义,以身祭河神,还我们钱塘镇太平!”
不知哪个领头人忽然举着锄头高呼一声。
底下黑压压一片全都是跟着一起喊的。
“请谢道长遵循大义,以身祭祀河神,还我们钱塘镇太平!”
“以身祭祀河神!”
“还我们钱塘镇太平!”
“还我们太平……”
这些呼喊声此起彼伏,谢春山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萧怀舟你就可以看出这个年龄段的谢春山还是颇有些紧张的。
背在道袍后面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骨节苍白。
长生啐了一口,忍不住开骂:“你们这群白眼狼,谢春山来到咱们村子,帮了你们多少事,你们现在竟然这样逼迫他!”
“你这个臭小叫花子,滚一边去,不要碍我们的大事!”
村里人跟长生对骂。
长生自然也是不服输的,拿手指着那人的脸:“江屠夫,你都忘了吗,你整日里杀猪杀猪残害小生灵,大晚上的梦见猪脸的人过来要你的命,整晚整晚睡不着的时候,是谁跑到你家里帮你开坛做法,要不是谢春山用他的功德帮你化解了这些生灵的怨念,你现在早就被那些猪脸人给掐死,投胎去做一头待宰的猪了!”
“还有你许嫂子!你们家儿媳妇被你逼到跳井的事情,难道你忘了!要不是谢春山帮她超度,你还能有命站在这里胁迫他,你早就被冤鬼索命给带走了!”
“赵村长,齐书生!还有你们!”长生一个个念着名字,一个个恶狠狠的瞪过去。
“如果没有谢春山的话,你们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如今一个个开始翻脸不认人,你们难道不觉得自己无耻吗!”
被长生点到名字的人全都垂下头去,默默的缩在人群后面。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往上胁迫谢春山。
谁让那金童玉女的事情被谢春山给搞砸了?
没有献祭金童玉女,所以河神才会发怒,他们吃饭的家伙都要被洪水给淹没了,这会儿还要什么脸皮?
通通都不要。
人群再次纷纷拥有往上,所有人都当长生的指责当放屁,全都选择无视这个小屁孩儿,继续去要挟谢春山。
总之今日要么是谢春山替他们将洪水压下来,身死道消。
要么就是谢春山去献祭河神,绝没有第二条路。
这群人若是敌国暴民的话,萧怀舟早就恨不得直接让他府上的侍卫将这些人全都射杀了。
可惜一来这是在幻境里,他所能看到的就是都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是他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的。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侍卫在身边。
萧怀舟和谢春山他们三人一退再退,已经被逼到了堤坝的最靠近河水处,再往后退一步,就可能坠入湍湍河水里无法生还。
而那些村民很明显是这个意图,他们就是希望谢春山自己掉到河里,不要让他们动手。
“谢春山,你法术呢?你把他们都捆在那儿,然后我们跑路就是了!”
长生病急乱投医。
可到忘了谢春山的法术是拯救世人的法术,平日里是不可以对凡人施展的。
尤其是不可以伤害禁锢凡人,当然这只是理论上书上写的知识,其实真正的对凡人施展也不会怎样。
可是他们修仙维心而已,修的是仙,求的是内心的道。
如果违心做了这样伤害凡人的事情,心中自然会惴惴不安,道法也就修炼不成功。
萧怀舟却知道现在谢春山的难处,谢春山连被一群村民围追堵截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出手伤人,更别说现在这种情况了。
?当年的谢春山可真是纯情啊,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谢春山,动不动就问自己能不能全都杀掉?
也不知这般残忍的谢道君后来是怎么炼成的?
该不会真的被这群愚民给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自己献祭自己去献了河神,然后才修成了铁石心肠吧。
萧怀舟难免多看了谢春山几眼。
村民越逼越紧,长生的话落在谢春山的耳朵里,谢春山却不愿意这么做。
禁锢那群村民着实容易,可就算是将这些村民困在原地,然后他跑了,依旧解决不了黄河水患问题。
这些村民还是会和钱塘镇一起被淹没,被吞噬。
这可是数千人的性命啊。
更何况黄河一泻千里,越过了钱塘镇的堤坝,就可能泛滥河下游的数百万亩良田和几十个城镇。
谢春山有一瞬间的犹豫。
萧怀舟却看出了他的犹豫。
“你该不会是想要插手天命吧?这不是你的风格。”
那个十分高冷,坐在归云仙府宗主之位上,高喊着: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的谢宗主呢?
被几个黎明百姓就能逼到要插手天道,逆天改命的地步。
谢春山真是稚嫩。
可这样稚嫩的谢春山,萧怀舟却觉得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谢春山。
不高高在上,不盛气凌人。
不如同高悬明。
虽然高坐神坛之上,却满怀慈悲之心。
眼见村民越逼越紧,谢春山一行三人,其中长生退的更远,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整个人滚下去。
萧怀舟回过神,一把拉住他的手。
两个人身体就如同破败的风筝一样,悬在悬崖边上,一下子就有可能全都掉下去了。
“要不然放开我吧,反正如果没有谢道长我也已经死了,他们非要拿人祭祀河神的话就让我去,我这条命本就是谢春山给我的,再还给他也没什么。”
“胡说,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遇到谢春山是你的机遇是你命该如此,早就注定的事情。”
萧怀舟训斥了他一顿,虽然右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可萧怀舟还是忍住剧痛,一点一滴想要将长生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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