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几个中毒没那么深的主播带上了大家集资的钞票下楼采买食材,另几个则在几间公屋的厨房里搜刮厨房用品洗净备用。
陈星瑜、彭乐和花灵则看向了彭远致。
看着三个年轻人一脸的期待,彭远致清了清嗓子,伸手便要在空中画符。
陈星瑜忙拉住他的手:“师父,这楼里似乎灵力过剩,您这一个符画出来,我们几个估计都会被旋风卷走,您还是手下留情吧。”
彭远致露出个神秘兮兮的笑容来:“我这么个师父在这儿,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徒子徒孙们教育?放心,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有应对的办法。”
他再次举起手指,在空中描绘出图案。
符咒引起了灵力的微风,在空气中缓缓旋转。
如同前无数次一样,微风渐渐汇聚了周边的灵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此时,老天师的左手突然捏了个法诀。
那是龟息功的引导式,原本是为了引领天师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此刻这法诀一出,如同用空气做出了一个透明的袋子,一把将那旋转的灵气给套了进去。
风顷刻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一幅画卷随着老天师的手徐徐展开。
仍然是鑫盛大厦的画面,却感觉与现在有微妙的不同。
三人原本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副画,突然间,画卷迎面而来,画上的大厦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兜头将他们拉了进去。
站在巨大的水泥走道上,看着半边天空的晚霞和飞掠而过的鸟儿,陈星瑜和彭乐相视苦笑,这是又要再来一遍的节奏么?
“诶,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缓缓转过身去。
年轻时的彭远致正大步向他们走来。
那时的彭远致虽然已经五十有余,却依然是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样。
眼前的彭远致,一身改良长衫,剃掉了胡须,天师髻梳得整整齐齐,还带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
走在路上,不知多少人偷偷回头看他,几个少女看着看着居然还红了脸。
陈星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却被他回头瞪了一眼:“看什么看,就你那一身暴发户的样子,人家怎么相信咱们是天师?”
“样子……”陈星瑜猛然醒悟过来。
那一丝难以察觉的违和感,竟来自三人身边的人群。
已经两次从这条水泥通道进入鑫盛大厦,那从没有哪一次,身边有这么多自然行走的人。
少女们衣着鲜艳,三三两两成群,边走还边交换着明星的生活和演出动态。
老人们或拎着食材,或推着婴儿车,在夕阳下缓步而行。
而急匆匆的上班族们经过了一天的劳累,这会儿更是加快了脚步,迫切想要投入家人的怀抱。
而水泥通道的两侧,曾经颓败而污秽的墙面像是刚被粉刷过,各色小摊挨着墙边而立,灯光刚刚亮起,卤味的香气直直钻入路人的鼻孔,让人食指大动。
买衣服的小贩大声招呼着顾客,中年妇女正和摊贩讨价还价……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完全就是极有烟火气的市井民生。
三人正从一个售卖小饰品的摊子前经过,陈星瑜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西装笔挺,头发略有花白,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精致眉眼带着睿智与沧桑,竟是十年前外公的模样。
而身旁的彭乐,六十多岁的年纪,一身当地的传统汉服,竖领盘扣,脖子上挂着一根金链,左手腕上一串玛瑙手串,右手的大拇指上还带着一枚玉扳指。
那面相却让人觉得熟悉,陈星瑜皱了皱眉,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五哥啊!”身前的彭远致又回过头来,“你说的大厦,就在前面?”
“对,不远,”彭乐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要的摊位我也帮你找好了,就在大楼底下,生意好得很。”
前方,鑫盛大厦已经在望,五哥则带着两人,慢慢向那四四方方的大门走去。
临进大门的时候,陈星瑜忍不住回望一眼。
背后的水泥通道里,没有黑雾,只有一派热闹的情景。
五哥所说的摊位就在王姨餐厅的位置,老板因为儿子出国也要搬走,把餐厅卖给了五哥,现在依然是原来的员工,做着早点生意。
“就这里了,”五哥指了指一个矮胖的嫂子,“吴嫂是店里的老员工了,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叫她。”
“好嘞!”彭远致高高兴兴地找人去交接,陈星瑜则试探着问道:“五哥,你是……”
“是我,彭乐。”五哥的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倒是和彭乐一致。
“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师祖的回忆里吧,”彭乐的表情有些怪异,“我刚才试过了,走剧情的时候,我完全没法控制这具身体,五哥会自然发声,但没剧情的时候,我又可以控制。感觉我就是个外来入侵者,和五哥共享着这具身体。”
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倒是十分好奇。
果然,他一个眼神还没转过来,那边彭远致叫了过来。
“我过去看看,”五哥立刻接管了身体的所有权,向陈星瑜指了指一旁的餐桌,“累的话先休息一会儿。”
陈星瑜点了点头,在德康医院副本里,他曾以灵魂共存的方式经历了红姨与白院长的对抗,万阳城副本中,则是以小黑猫的形式进入支线,如今借用了外公的身份,尚能自由说话和活动,让他安心了不少。
他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大厦居民,心中疑惑,外公到此,难道只是陪朋友来开个店?而师父这个老不正经的闲云野鹤,怎会甘于到一栋破旧的公屋大楼来做厨师?
正思索间,有人突然问道:“诶,这位是新朋友?来走亲戚啊?”
陈星瑜回过头去,一身保安制服的彦叔正站在他面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年轻了十岁的彦叔依然给人以苍老的感觉,似乎生命对他而言,总是岌岌可危。
而他的嘴唇间还含着一只细细的烟。
“彦……”他几乎是惯性地开口,却猛然刹车。
这个时候的彦叔,看样子比他还小个两岁,当然不能以“叔”相称。
他及时改口:“我叫楚英彦,是五哥的朋友。”
那头五哥已经笑开了:“彦老弟,你也太敬业了,看见个陌生人就问,这个可是我朋友,不是可疑人物!”
彦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冲着陈星瑜笑道:“不好意思,职业习惯,见人就想要问一下。”
说着他拿下了唇间的细烟,指了指自己制服胸口上的标志:“我是大楼的管理员。”
然后向陈星瑜伸出手来。
陈星瑜轻轻眯了眯眼。
此刻他在外公的身体中,自然能够看到外公所感受到的一切。
彦叔站在那里,口中的烟气飘散,有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顺着那烟气飘了过来。
而刚才他伸手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个小小的身影在他肩膀上晃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是鬼魂?亦或是……
陈星瑜并没有露出异样,伸手出去与彦叔相握。
彦叔的手十分冰冷,在这样夏日的夜晚,体温实在是太低。
“咳,咳咳咳咳咳……”
刚收回手,彦叔就发出一阵咳嗽声,手上的烟却没有扔掉,反而转身狠狠吸了一大口。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擦擦嘴唇笑道:“我俩应该算是有缘,名字里都有个彦字。不过我是姓彦,你和五哥一样,管我叫小彦或者彦老弟就是。”
陈星瑜点了点头,感觉到外公锐利的眼神又在彦叔肩膀上晃了一下。
楚英彦此刻接管了身体,笑问:“不知大楼里有没有短租的空房间,我和朋友可能要再这里住一阵子。”
“空房间不大可能有,”彦叔在他桌子对面坐下,“这里毕竟是公屋,多少人都排着队等着,但短租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楼里有几家人这个季节会回老家,给点钱,也能让你们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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