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别墅的光依然亮着,书房的方向,夏泽渊还在书桌前研究着什么。
半晌之后,他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一截小小的藤蔓从窗口伸了进来,细细的尾端很快开出一朵粉色的铃兰。
“最近不太平啊,”铃兰发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慵懒,“你怎么还在京市住着?诶哟,还在这个房间里。”
藤蔓猛地伸长了不少,在房间里逡巡一遍:“我也没觉得这儿有多好啊,老夏,你以前在一个地方住从来不超过一个月,这次都住了快半年了,宁可每天消耗法力来回奔波也不挪窝……”
那藤蔓猛然凑近了夏泽渊:“你不对劲,你真的不对劲。”
夏泽渊一伸手,把那藤蔓尖尖从自己眼前拍开:“什么不对劲,这里附近有异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异动源头。”
“啧啧啧,就你那样能查到什么?每天装嫩去上学,还打篮球……哎呀老夏,你是春心动了吧。”
那藤蔓再一次凑近了夏泽渊:“是你班上的哪个女孩?”
他熟门熟路地钻进书柜,搬了张前不久班级出游的集体照丢在书桌上:“来来来,告诉我是哪一个?”
夏泽渊刚想反驳,却突然站了起来,接着冲向书房的窗口。
“喂,你不要跑啊,这么害羞的吗?到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睁睁地看着夏泽渊从二楼的窗口揪了个小男生进来。
小孩一脸苍白,只穿了件睡衣,夏夜虽然不冷,却被风吹得一身冰凉。
夏泽渊还没开口,那孩子已经抖抖索索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呜呜呜,胳膊好疼,哥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方才感觉睡不着,陈星瑜干脆起了身,来到阳台上,正巧看见一截藤蔓鬼鬼祟祟地攀上夏泽渊书房的窗口。
他想也没想,直接顺着阳台外的柱子就溜了下楼去。
这动作在那半年里他没少做,身体里肌肉记忆都在,就算是当时这么弱的身体,做起来也相当熟练。
等他跑到隔壁别墅楼下,那藤蔓的尖尖已经直接伸进了窗子。
窗口传来隐隐的交谈声,陈星瑜在下面就听了个“你不对劲!”
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并无敌意,陈星瑜稍稍放了心。可对话的内容太让他好奇了,他想了想,干脆一脚踩上了藤蔓,缓缓爬到二楼书房的窗子边。
夏泽渊抱起了身前的小少年,手掌在他胳膊上轻轻摩挲着:“你都什么状况了还爬墙,穿着睡衣就敢往上爬,就不怕自己力气不支掉下去?”
陈星瑜睁着双大眼睛,无辜地摇了摇头。
他刚才上来的时候,那个藤蔓很配合啊,他脚底下打滑好几次,都是它伸出藤子来把他托住的。
看着夏泽渊无奈的眼神,陈星瑜讨好地笑笑:“哥哥,你刚才是跟它说话吧。”
他转过身,好奇地拿手指去戳那根藤蔓:“它怎么不动了?”
可藤蔓不动他动,手指间在藤蔓上东摸摸,西碰碰,再给它挠挠痒,不一会儿,那藤蔓就绷不住了:“你是哪家的小孩,树藤子是不会说话的你不知道吗?”
陈星瑜被他吓了一跳:“可我刚才从下面爬上来的时候,明明就听见你在说话啊!”
夏泽渊瞪了那藤蔓一眼:“你也是老糊涂了,有人顺着你爬上来居然都没察觉。”
藤蔓蓦然一愣,有些奇怪地凑近了陈星瑜,像是小狗抽鼻子一般在他身周嗅了一圈:“好奇怪,他刚才真的是从我身上爬上来的?我还没老到感应不了一个小孩啊。”
藤蔓在陈星瑜的胸前撩了两下:“我觉得我跟你很有缘,而且,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你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让我完全没有戒心,为什么?”
陈星瑜只觉得胸前凉凉的,低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自己爬藤子的时候,早就把睡衣胸前的布料划出几道口子。
他猛地拿手臂挡住了胸口,脸颊憋得通红。
幸亏是小时候的身体,陈星瑜在心中庆幸。
为什么会跟他像?陈星瑜仔仔细细看了眼那藤蔓,在看到那多铃兰时,终于了然。
那时他掉入德康医院副本后的山洞里,不知就是眼前这根老不正经的藤子,还是他的不知哪一辈徒孙,在自己身上留下了那根藤蔓。
想着那藤蔓经过的让人羞耻的部位,陈星瑜刚降温的脸又红了起来。
陈星瑜的目光飘了飘,却突然想起了正事:“你刚才说,夏哥哥有女朋友了?是他们班的哪个女生吗?”
藤蔓兴奋了:“你也知道?是哪一个哪一个?~来来来,我指给你看。”
一人一藤在那里大声密谋,正主却被丢在了一旁。
夏泽渊见陈星瑜的胳膊已经转过筋来了,伸手把他放下,又回到了书桌之后。
“这个这个,是不是?”藤蔓尖尖戳向照片上的章媛。
陈星瑜摇头:“不是,她有未婚夫。”
“那是这个?”藤蔓又戳向另一个女孩。
陈星瑜再次摇头:“不是,她亲口说了不是……”
“那是……”
夏泽渊叹了口气。
“别瞎猜了,哪有什么女朋友。”他又翻过一页书,“我没有女朋友。”
“啧,还否认!我看你就是不对劲。”藤子不屑。
“真的啊?”小孩却兴奋了,撇下树藤跑到书桌后面,不管不顾直接爬上了夏泽渊的膝盖,“你真的没有女朋友?”
藤蔓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突然问道:“你不想他有女朋友啊!”
“啊?也不是……”陈星瑜挠了挠脑袋,“我就是觉得,要是夏哥哥有女朋友了,肯定就没时间跟我玩了。”
他回头冲着夏泽渊一笑,胸前白皙的皮肤立刻袒露无遗:“那我多划不来!”
“有什么划不划的来的?”夏泽渊阖上书,找了件自己的衬衫出来把小孩给裹上,“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我送你回去。”
“等等等等!”陈星瑜抱着夏泽渊不松手,“我是来问你,我们说好的夏令营,你还去的,对吧?”
夏泽渊蓦然反应过来:“下午我和你妈妈在病房里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陈星瑜转了转眼睛,乖乖点头。
“夏哥哥,如果我妈妈现在给我安排手术,夏令营是绝对赶不上的。你能不能劝劝她,给我安排晚一点,晚一天都行。”
他仰头看着夏泽渊,话音里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我……我想和你参加夏令营,万一我……那啥,至少……”
树藤在一旁探头探脑:“啥啥?”
陈星瑜眼中的光黯了黯,回过头来看它:“我,我有心脏病,可我……”
“哦~~~你有心脏病要做手术,所以想先好好玩再去医院,免得自己死了就……”
“碧霄!”夏泽渊打断了藤蔓,“心脏供体的事,他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
“好嘛好嘛,干嘛那么凶,我看他是个孩子,说话才没那么避讳。”
藤蔓在陈星瑜眼前晃了晃:“那,我是你夏哥的好朋友,他那么喜欢你,当然不希望你死,所以我也不希望你死。”
他一个个“死”字说得直白,陈星瑜听得一愣一愣的。
从小到大,还真没人这么坦白跟他说过生死,但这一声声下来,他的眼底里渐渐积起了水花。
“但是呢,诶诶诶,老夏你等会儿!”藤蔓伸出一根分枝,拦住了抱着小孩准备离开的夏泽渊,“小孩,就算你在手术前和你夏哥去夏令营,就你这身体,也玩不开心啊!”
陈星瑜眼中的水花更多了,他狠狠咬着嘴唇,不想在夏泽渊面前哭出来。
夏泽渊转身就走。
“哎哟你俩,怎么话都不听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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