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奚玄卿没有计较。
只对接手九天境的巽何上神说:“我不是不计较,只是不会以个人恩怨去影响更多人的生命安危。万灵境生灵也是命,不该因上位者愚蠢的决策,牵连无辜。”
他能成为九天境神尊,靠的不止是强悍的神力,更是一个身居高位者对众生的悲悯垂怜。
孔雀满心愤懑:什么啊,面对天下苍生,面对落井下石的小人,你都能宽容理解,怎么偏偏要将他的小凤凰伤成这样?那般冷漠无情,苛责以待。
孔雀想不明白,也懒得想。
只觉得,无论什么借口和理由,无论你做过什么好事,有再多的迫不得已,都不能将错事覆盖掉。
事实就是,奚玄卿对不起小凤凰。
真相就是,奚玄卿逼得小凤凰心死涅槃。
在孔雀心中,无论九天境神尊被多少人虔诚崇敬,被多少人称赞夸耀,奚玄卿也永远都是他要报仇的对象。
他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幸好……
幸好他的小凤凰成功涅槃,已重生归来。
孔雀抱着小凤凰就往楼下走。
人在凡尘境,不方便直接飞下去,便只能靠着两条腿走。
偏偏孔雀被冰封三百年,这双腿太久没走路,寒气侵骨,肌肉酸疼得不行,走上来已经累弯了腰,一身汗。
他抱着小凤凰,坐着歇了会儿。
小凤凰懵懂地看着他,忽然飞到他腰间,啄开锦囊,叼出一贴药膏,往孔雀面前递了递。
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孔雀目光怪异:“你从哪儿弄来的?”
又是什么时候塞进他锦囊的?
小凤凰啾啾叫了两声,翅膀尖尖指着高塔下的热闹集市。
孔雀听觉无比敏锐,集市上那贩卖狗皮膏药的摊贩喊得更是卖力。
“追风捕快祛痛灵,一贴就爽红黑情!”
“祖传工艺,所以贴心!”
“自打贴了我的膏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一口气上六楼,不费劲儿!”
孔雀面容渐渐凝固:“……”
他一摊开锦囊,发现里头许许多多小玩意,从小孩子玩的拨浪鼓,到花生瓜子,酒杯碗筷,一应俱全。
孔雀:“…………”
“你拿的?”
小凤凰雀跃跳起,邀功似的:“啾啾啾啾啾啾!”
对啊对啊,你除了这一身毛,什么都没有,好穷啊,我要养活你嘛。
说罢,叼着狗皮膏药就在孔雀后腰上找位置,他不懂凡尘的膏药对孔雀没用,也不晓得这膏药该贴在皮肤上,而不是衣服上。
孔雀:“………………”
小凤凰自贬身份去集市上偷东西给他。
孔雀既感动,又难过。
他眉目严肃,一把抓住小凤凰,谆谆教导:“你是神鸟,是凤凰,不能偷东西,沾了人间因果,对你不是什么好事。这坏习惯从哪儿学来的,嗯?”
小凤凰歪了歪脑袋:“啾?”
他也不知道啊。
但总觉得,他曾经跟着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在集市上看见什么喜欢的,都要往锦囊里装,身后的人就掏出一块块不怎么好看的石头,挨个和那些人换。
怎么?
孔雀连那种平庸的,不好看的石头也没有吗?
那可真穷啊!
小凤凰深深一吸,长叹一口气。
怜悯地看了眼孔雀,又悲叹自己一时冲动,被漂亮羽毛迷了魂,以后别说灵果琼浆了,他怕是连新鲜果子都吃不上。
呜呜,带毛猪肉,腐烂果子……
太惨了!
孔雀眯了眯眼:“你这什么表情?什么意思?”
“啾啾!”
穷鬼!
小凤凰扑棱翅膀,在孔雀捏住他后颈前,闪身躲开。
孔雀咬牙:“你站住!”
一时间,空无一人的塔顶热闹起来,小凤凰一边飞,一边啾啾啾地说他穷,他碍于身在凡尘,不好化为原形,只能甩着两条老寒腿跟在后头追。
忽然,一阵清脆铃声传来,在风中荡漾。
小凤凰一个急刹,撞进他怀里。
便双目木然,一动不动。
孔雀抬眼一瞧,一只锈迹斑驳的铃铛缀在塔檐雨帘上。
“操,哪个傻逼在凡尘境放法铃啊?”
他一掌捏碎那铃铛,小凤凰却还是木讷的一动不动。
像是陷入一场回忆漩涡。
他看见自己站在塔下,双臂一抬,竟然不是翅膀!
他长出了人的双手和双脚。
塔楼琉璃窗倒映出他的模样。
穿着一席绯红衣裳的少年,长发泼墨垂腰,发间只点缀了一支血红相思子,眉目微浮疲态,却竭力勉强自己微笑,那张脸生得昳丽娇憨,眼底却藏着狡黠算计。
他看见自己挽着男人的手臂,往楼上走。
四季轮转,春尽秋又来,冬雪换夏蝉。
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不变的,只有他自己。
他的眉眼带着并不符合气质的娇媚,勾引似地看着那些男人。
故作深情地说:“这位公子,可愿与我共登塔顶,赏人间烟火,满城夜色,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几乎没人能拒绝他。
塔楼顶上,他勾起那些男人的情丝,得到无数痴爱。
或是怜爱,或是倾心,或是对他山盟海誓,或是承诺地久天长。
他笑靥如花,明明在笑,眼底却并无惊喜与雀跃,只故作深情,一个又一个地敷衍过去。
将人送走,说好了明日再约。
他却又登上塔顶,摸了摸屋檐雨帘上挂着的铃铛。
细细探看男人的前世记忆。
半晌后,他睁开双眼,满目怅然地喃喃:“……又找错了呢。”
而后,第二日。
那些与他约好了的男人,再也没见到他。
又过了许多时日,他再度改头换面,约了另一个目标,登上塔顶。
笑盈盈地对新目标说:“公子可愿与我共赏夜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没有人能拒绝他。
小凤凰有点懵,这个人谁啊?
自己怎么在他身体里?
那个让他头晕脑胀的铃铛是这个人放的?
小凤凰想不明白,却身形一晃,反应过来时,已踩在湖面上的一只画舫上。
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不是他说的,是这个身体说的。
“时间来不及了,昨天赴了李公子的赏月之约,刚刚结束的是赵公子的踏青之邀。”
他心底一一数着,而后掏出怀里的小册子,记上去,“这赵公子话可真多,说到现在,我都快来不及了,手都被他捏疼了,他力气也太大了,真烦。”
小凤凰:“……”
多……多人游戏?
你玩的好刺激!我……咳我也喜欢。
这人马不停蹄上了画舫。
“秦公子?”
然而,约好的黄昏下,画舫上,珠帘一撩,等着他的人换了个模样。
对方覆着一张冰琉璃面遮,掩住上半张脸,面遮之下,眸色深如寒潭坚冰,寂如烟烬飞灰,隐隐神光缭在身周。
他光是往那里一站,便是威压逼人。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心道:“秦公子是长这样吗?约会的人太多了,我记不住每个人的长相啊!”
啾啾!!!
啾啾啾啾啾!!!
奚玄卿!
啊!是奚玄卿!
养他的忠仆!
小凤凰无比雀跃,想飞过去,扑进他怀里,让他赶紧把自己带回涿光山。
这个孔雀不行,太穷了,毛好看也没用,又不能当饭吃。
鸟宝宝不能饿着的!
小凤凰反应过来时,还真扑进了奚玄卿怀里,虽然隔着这个人的身躯。
再下一瞬,小凤凰整只鸟都傻眼了。
这……这个人竟然亲了奚玄卿!
上一篇:无限流炮灰NPC只想活着
下一篇:笑死,全家没一个普通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