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奚玄卿要躲,仓灵凶狠道:“躲什么躲?怕我轻薄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是说,男人身子我见得多了,不多你一个。”
“……”奚玄卿轻声:“不必麻烦。”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不过是瞧瞧从哪儿下刀,才能取到女娲石。”仓灵冷哼一声,又将被血浸透的衣裳往下扒了扒,直到露出腰窝。
“…………”
密密麻麻的针孔遍布后背,瞧起来似没有太大的伤口,可那些冰针带着寒气,一旦碰上血肉便血流不止,灵力外泄。
那些针需要一根根挑出来,可实在太多,太费时间了,怕不是还没挑干净,奚玄卿浑身的血就要淌干。
对自己都这么狠,这个人真的是……
仓灵不知要怎么说。
只低声:“我可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
他召出一簇凤凰火,控制着燃烧热度:“你忍着点,我的凤……”舌尖一绕,话音一转,“我是说我帮你将冰针烧融,时间可能会有点久,你忍一忍。”
仓灵倒还没忘记自己如今变幻了模样,假装是一株板蓝根。
他和奚玄卿有仇,九天境上的人说奚玄卿杀过他一次,他拿对方做替身,骗了感情那是不争的事实,对方怨他欺瞒,提剑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既已涅槃重生,他倒是懒得计较,除了取石身之外,倒也不想同对方再有什么牵扯。
所谓恩怨,早已在他涅槃之时,随着那把涅槃火焚烧地干干净净了。
有时候,若做不成同床共枕的挚爱情人,那成为一见面便血气翻涌,不死不休的宿敌也是好的,最怕的其实是彼此陌路,相忘于江湖,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悲哀,彼此彻底地再无交集,连“寻仇”的资格和借口都没了。
寻仇和报恩一样。
仇是寻不尽的,恩是报不完的,说到底只是一个反刍痛苦悔恨,贪恋情爱,或是不想离开的借口罢了。
仓灵越是悉心帮奚玄卿治伤,奚玄卿便越是忐忑不安,心底悲戚。
报恩,是因为不希望以后的日子再有交集,是想速速了结这段因果。
贪念太重了。
奚玄卿,你贪念太重了。
他在心底这般对自己说。
不是早就在那个焰火盛放的夜里,道别过了吗?
仓灵的凤凰法相他看见了,即便如今戴着伪装,也能瞧得出健康无虞,修为灵力都恢复了,只是疏忽了太长时间,如今这力量用得不算趁手,慢慢适应就好了。
看他这样子……
记忆还未恢复?
还是说……他将那些记忆都丢掉了?
就像那个焰火满空的夜里,仓灵同他道别,说要选择醒来。
好!
这样也好……
奚玄卿无声叹息,抬臂枕额,默默遮去眼角湿润。
炽热的凤凰火在后背燃烧,融化一根根冰针,尽管仓灵努力控制,却还是偶有不慎烧到对方后背皮肤,一烙便是一块灼红痕迹,也得亏奚玄卿是女娲石化身,否则,普通人这么一烧,人早没了。
奚玄卿却愣是一声不吭,任他所为。
偶尔被烫灼地严重,也只是拳头紧攥,肩膀轻颤。
仓灵盯着灼焦的一块皮肤,喃喃:“那个……不好意思啊,没控制好。”
“……没事。”
“那个……”仓灵犹豫须臾,轻声说:“烧坏的皮肤还能恢复吗?如果不能,要不我顺手帮你挖下来吧?”
“……”
仓灵:“毕竟你皮肤挺好的,后背也好看,有个烧焦的疤太扎眼,挖掉它就不丑了。”
“…………”
仓灵双眼放光,像是饥肠辘辘的豺狼,盯着一块嫩肉,丝毫没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漏洞百出。
挖掉灼焦的皮肤,岂不是会留下更大的疤痕?
奚玄卿深吸一口气:“灼伤的那块,即便化作石身碎片,也已失去灵气,与普通的玉石没什么区别。”
仓灵皱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是说,太浪费了。”
奚玄卿:“……”
仓灵:“暴殄天物?”
奚玄卿:“……”
仓灵:“……”
莫名尴尬,仓灵也不说话了,耐着性子慢慢烤融冰针。
狭小甬道内没有多余空间,仓灵专心融针,心无旁骛,可他压坐在奚玄卿后腰上,集中注意力时,呼吸微屏,两腿便不由自主夹紧,蹭在腰侧,奚玄卿颇为无奈,余光扫到仓灵脖颈间悬挂的玉石上。
“你要是想要,出去后,我给你。”
“啊?什么?”仓灵一走神,掌心贴在奚玄卿后腰,凤凰火将其灼红一片。
奚玄卿硬生生忍住,咽了咽喉咙,侧眸看着对方刻意变幻出的陌生面容,以及脑袋顶上那簇晃来晃去,欲盖弥彰的草叶。
他唇角微勾,又压下,叹息一声,双目阖实道:“我是说,你若想要,我的石身,可以给你一块。”
“啊??”
仓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答应的这么爽快?
心想:果然如此,女娲石的石身定是可以再生的,像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要不然对方怎会如此大方?
仓灵下意识开口:“那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我怕少了效力不够。”
“……”
奚玄卿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你要拿去做什么?”
仓灵犹豫了会儿,心想,即便女娲石能再生,但毕竟是身体的一部分,割挖之下,疼痛非常,对方都答应给他了,他焉有欺瞒之理?就算不想暴露身份,但至少要说一半真话吧?
便道:“是这样的,这位上神殿下,你也看见了,我是一株误闯问心秘境的板蓝根,毕生都在寻找爱人的转世,可直到我成仙,都没找到他,前些日子才得知我的爱人是一颗女娲石所化,因而不在六道轮回中,我一想,您的真身不也是女娲石嘛!说不定您同我爱人还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兄弟有难,又是同类,您能割石相救,板蓝根我感激不尽!”
他话音落下,奚玄卿沉默许久。
光影晦涩,瞧不太清对方脸色如何,只能看到那一双鸦羽长睫投在鼻梁脸颊上的影子,翕动如蝴蝶扇翅,颤地厉害。
该不是想反悔吧?
仓灵心底一紧。
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个……要不我少要一点?”
又是长久的沉默。
仓灵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暗自摸上腰侧的匕首,认真思考强行取石的可能性。
奚玄卿不知道他身份,只以为是一株板蓝根,定不会连累万灵境的山灵鸟雀。
但……板蓝根怎么办?
奚玄卿会一怒之下,毁尽天下所有的板蓝根吗?
那板蓝根也太惨了吧!
仓灵忧心山灵,忧心草木,唯独没想过奚玄卿。
因为,一个人能力过于强大,必然能承受住很多东西。
时间长了,他的属下会习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主上,他守护的苍生会习惯被神尊庇护的四季平安,没有人会问一句伤口疼吗?这么多年站在那个冰冷的高位上冷不冷,累不累?
没有人会去怜悯心疼一个强者,只觉得没必要,不需要。
看着奚玄卿眉心紧蹙,疼地呼吸不稳的模样,仓灵想,这样的九天境神尊,也太……凄惨了。
最后一片冰针烧融,奚玄卿后背至少烙了三四块灼烧痕迹,仓灵最终还是没掏出匕首,只撇开眼,快速拉上对方的衣服。
罢了,先不急。
欲盖弥彰地找话:“我看这个坑很像坟墓,该不是你给自己挖的墓吧?我看你连自己的原身都能说给就给的,该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躺这等死吧?”
刚刚他融针时,便探到奚玄卿脉搏紊乱,稍微往灵识魂魄上探一探,便发现这人就像个精致的绣品,外表珠玉华美,里头早就破败不堪。
上一篇:无限流炮灰NPC只想活着
下一篇:笑死,全家没一个普通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