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
仓灵听在耳边,心底却一激灵。
好疯……
小心翼翼看了奚玄卿一眼,这人和自己有过一段,都说疯子才能理解疯子,他都能和虞焰共情,该不会……也在算计着这种疯事吧?
仓灵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和奚玄卿保持距离。
……
这一夜,改变了很多东西,却又像是一个轻飘飘的梦。
楚漪从昏迷中醒来,虞焰已经不见了。
只有浑身的疼痛,和狰狞的不堪入目的痕迹昭示着真实。
他艰难起身,披上衣衫,遮盖住所有痕迹,阖上门,再也没回头,径直下山。
他没去逍遥宗,只对那站了一夜,腿酸打颤,满脸茫然的送信弟子说了句:“你回去同掌门说,是楚漪没教好他,这一切皆罪在楚漪一人,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也请……诸位莫要弑神。”
说完,便直奔魔域。
话传到,几位掌门却眉头直皱。
前面的话他们都听懂了,楚漪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虽说还护着那孽徒教人气愤,但好歹承诺了解决这件事,应该会铲除那魔种吧?
这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莫要弑神?
这世上哪儿来的神?
唯一的半神也就只有拥有神骨的楚漪。
但他们大多都尝试过,楚漪是个杀不死的怪物,谈何弑神?
这一切的答案,都在一个月后的无妄秘境有了解释。
那是魔域和人间的界线。
也是注定会爆发一场仙魔大战的地方。
第76章 予尔神骨
自入主醉仙峰,楚漪这辈子只离开过此地两回,第一次是去飞虞城带回虞焰,第二次是去寻虞焰。
他是半魔半神之体,心念稍有杂乱,涌出贪嗔痴念,便会成为魔脉的养料,因而,他自诞生之日起,便恪守本心,活的像个无心无欲的菩萨。
虞焰像是他的命定之劫,无论是曾经的欣喜愉悦,还是如今的满腹怅然,都是这个人带来的。
他又咽下一把压制情绪的丹药,便提剑下山。
定是去寻虞焰了。
仓灵和奚玄卿紧跟在后。
却见楚漪并未急着去魔域找人,反倒朝着各个门派书信上提及的那些遭受过虞焰攻击的地方去。
山下城池一片狼藉,护城结界被虞焰的魔火烧了个大窟窿,源源不断的邪气和魔障涌入城中,给那些孱弱的凡人带来疾病和瘟疫。
仙门人人自危,生怕感染魔气,丧失神智,纷纷阖上大门,任由哪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平民恳求救助,也置之不理。
仙门口中所说的护佑苍生是这样的。
太平盛世下,救死扶伤,斩妖除魔非常积极,因为那些是他们能解决的事,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尊敬,名利双收,何乐不为?
倘若遭逢大劫,他们自己都难保全自己的时候,便成了缩头乌龟。
其实也没什么好抨击唾骂的。
能力多大,揽下的责任便多大,自不量力,那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蝼蚁尚且偷生,那些能力不够的仙门弟子保护自己又有什么错?
面对这样的炼狱人间,楚漪不会苛责任何人,只是皱眉叹气,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救世。
他双手结咒于胸前,一道炽亮的灵光直射苍穹。
“他在修复阻魔的屏障?”
楚漪是半神之身,拥有神骨,修复结界于他而言不难。
仓灵话语刚落,眉头又皱起:“不对,那不是神力。”
修补魔火灼破的结界的,竟是……魔气!
再一瞧,楚漪浑身上下哪儿还有半点神息?
谪仙般的面容上,一双眼却已赤红,偏偏矛盾地缀着悲悯色彩,并不被魔息引诱,更不会控制不住自己而癫狂。
怎么会这样?
记忆闪过昨夜,从虞焰撕碎楚漪的衣裳开始,奚玄卿就捂住仓灵双眼,仓灵什么也没看见,却听见两人的对话。
急风骤雨下,虞焰逼问过楚漪,问他的肋骨去了哪儿。
楚漪一直咬牙不吭声。
当时,仓灵以为他怨恨虞焰如此对待自己,羞恼之下,不愿回答。
现在想来,应该是不知如何回答,或者说,在有意隐瞒。
这事虞焰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的。
虞焰并不晓得楚漪神骨的位置具体在哪儿,可能只以为他受过伤罢了。
那摇头摆尾的傻魔尊,连被魔族利用都不晓得,哪里能发现这种细节?
仓灵脸色一变,偏头看奚玄卿:“肋骨就是神骨吗?”
奚玄卿神色古怪,好半天才哑着嗓,“嗯”了声。
仓灵白眼直翻:“你怎么一脸难受?失了神骨的是楚漪,又不是你。”
奚玄卿:“……”
仓灵猜不到楚漪的神骨去了哪里,本以为是拿去做哪座龙脉的镇物,镇压妖魔,或者阻隔魔域的侵扰。
奚玄卿却像是心有灵犀,主动解释:“他只离开过醉仙山两次,上次回来的时候,神骨还在。”
仓灵一愣:“神骨是在醉仙山丢的?”
奚玄卿抿唇,像是已经猜到什么,又或者说,他一直都清楚。
仓灵眯了眯眼,抱臂睨他:“我怎么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就像是亲眼见过这一切,你不会真在这个世界中历过劫吧?”
“……”
一路走过人间,途径无数城池,几乎耗尽全部修为,楚漪终于修复完所有被魔火灼破的结界。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他做的。
他本来也不在意这些。
功过是非,孰对孰错,是忠是奸,谁谱曲谁唱词谁唾骂谁赞颂,都不重要。
哪怕失去神骨,楚漪也是真正的半神。
他沉默着,在高处不胜寒的山巅,在冰冷无可依的孤岛上,再一次拯救苍生。
英雄无名。
甚至因着和魔尊的师徒关系被唾骂,又或者持那半魔的身躯被忌惮,他都不在意。
最后,他来到魔域和人间界的界线边,叩开魔域大门,见到了此时身为新魔尊的虞焰。
来见他在意的人……
虞焰也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一时间情绪汹涌。
从来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哑声。
一贯嬉笑怒骂的话,哽在喉间。
他沉默了许久,不知所措藏在宽大繁复的袖袍下,咧开唇,露出森然獠牙,讥讽地笑了笑,当着魔众的面,分毫不给这位曾经的师尊面子:“楚仙君这是来讨伐我这个魔种的?您怎么连人都不带,难不成是觉得您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擒拿本座?还是说……为了保全仙门,你是来自荐枕席的?”
魔众起哄,吵嚷起来,说出的话又脏又露骨。
虞焰纵容他们,并未打断,他支颐侧坐在枯骨垒成的魔尊宝座上,轻佻又含恨地睥睨楚漪。
楚漪却只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抬脚就往虞焰身边走来。
“无论如何,不要再伤人了,别做魔尊,阿焰……”
阿焰……
年轻的魔尊眉头一拧,眸色顿乱。
“师尊,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字啊?”
“师尊希望阿焰像焰火一样炽热炫亮。”
“喔……是要阿焰燃烧自己,照亮人间吗?”
“为师想要阿焰照亮你自己,不是燃烧自己。”
“阿焰要照亮师尊!燃烧自己也没关系!”
照亮你自己,不要在黑暗中痛苦挣扎了,你不想做魔尊的,我明白。
恍神只在刹那,虞焰冷笑一声,阴鸷的眸垂看枯骨宝座下那个曾经强大温柔的男人。
“唔……原来楚仙君是来当说客的啊,既要当说客,那也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才是……”他目光赤.裸,毒蛇般游弋在楚漪日渐单薄的身体上,戏谑道:“本座承认你确实很好睡,主动送上门的,那不如……先睡服本座。”
他伸手一拽,揪着楚漪的衣襟,拖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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