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肯定没逆行,上快速路的时候我看见他超车了。”
“快速路是单向修建的,正逆车道中间隔着墙。他在入口的时候没有逆行,怎么会在出口变成逆行?”
“下快速路后走错了吧。”
“中间有绿化带,你错个试试?”
……
林秋夏咽了咽唾沫,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回想刚才,自己跟着车流一块上的快速路……肯定没在桥上违章。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好像是……他走的路,变反了!”
第2章 百木园
面对弹幕上五花八门的猜测,林秋夏表示:“我没有逆行,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条路设计的有问题!”
他还谴责了一下交管部门,“反正年年修路,这种规划不合理的能不能顺便改一改?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啊!(1)”
弹幕:“……”
大家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见他半点也没打算听劝,弹幕上越来越急,还有几个人说截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发在了骂林秋夏的热搜里,叫大家务必去看看。
——除了这次被骂,原主完全是个实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连超话之类能讨论的地方都没有。
林秋夏腾不出手去看热搜,只能从弹幕来判断,应该是刚刚停车的时候,镜头晃过了百木园的门前。
从热搜回来的观众纷纷刷起护体弹幕,“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接踵比肩飘过,还有闻讯赶来的灵异玄学爱好者不停地送礼物爆竹,噼里啪啦的特效从屏幕左侧炸到右侧,在线赛博驱邪。
平台小助手又匆匆忙忙赶来,发消息叫林秋夏别闹幺蛾子,千万不要涉及传播封建迷信,并且再三强调:万一搞得直播间被禁,大家的年终奖是真的会插上翅膀飞走的。
小助手表示:“你最近不是也着急给表妹筹钱么。多配合一下,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林秋夏怀疑自己在她的视角里形同一摞子人民币,根据这番拳拳爱护来看,数量和面值应该不少。
他只好哭笑不得地提醒观众:“谢谢,谢谢,真不用驱邪,咱们得唯物一点。绿幕?这个刚刚说过了,诚信送外卖……呃,你害怕?好吧,那就当成特效吧。
“‘为什么天黑得这么早?’——我在北方,冬天昼短夜长嘛。
“觉得天上太红?还好吧。不是预示着厉鬼索命,是要下雪了。瑞雪兆丰年,想点吉祥如意的,阳气能显得浓一点。”
林秋夏也觉着这个取餐位置过于别致,惊悚效果极佳。但是在五百块钱的映衬下,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这年头爱搞行为艺术的人太多,什么地铁里爬行的、街头卖抱抱的数不胜数。别人有钱有闲,高价点个奇怪的外卖,倒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虽然在墓园取餐有点奇怪,但是总比送餐到墓园好;
虽然稍微有点惊悚,但是看看配送费——林秋夏由衷觉着,自己下次还敢!
小助手为了流量考虑,特意将直播时间安排在下午,加上路途消耗的时长,眼下已经到了漫天残阳的时候。道路两边的枯树被拉出长长的树影,寒风一吹,就张牙舞爪得犹如盛情索命。
气氛烘托得刚刚好,恰在此时,摄像区域边缘幽幽出现了一个瘦长佝偻的人影,垂头立在门口,手捧一团暗淡的光球。
林秋夏拿好保温箱,正把手机从车把手上取下来,看见弹幕又刷起来一轮“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快跑啊!!!”
“主播小心,你后边有人!!!”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怎么了?要是我说有人,你们什么也看不见,那才是见鬼了。按恐怖故事来说,鬼怪是拍不进摄像头里的。”
林秋夏回身,定睛一看还真有人,边走边大力地挥起手,“您好,吃了么取餐!”
只见那人影缓缓抬起头——方才背光看不清,此刻走到近前,便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轮廓,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大爷身量很高,站直了至少能有一米九,尽管眼球已然混浊,但仍旧能看出他年轻时眉眼英挺的模样;他手里的光球则是老年智能机,正小声响着斗地主的伴奏。
……还是惨败的结束音。
林秋夏一手搂着保温箱一手拿手机,几步凑上前问:“叔,是在这取餐么?”
他想到弹幕上那些个儿滋哇乱叫的——甭管是人吓出个好歹,还是直播间被封建迷信出个好歹,都实在担待不起,不能把人晾着,只好尴尬补充,“……呃,我其实还有个副业,兼职做直播。您介不介意,出个镜?”
大爷闻言,目光愈发深沉,没有立刻回答。他将林秋夏上下打量了几番,眼神里带着审视的意味,严肃极了。
林秋夏被看得发毛,一时腾不出来手,还是忍不住用手机碰了碰自己的鼻头。
他心想:这大爷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倒也能理解。打游戏跪了肯定心情不好,斗地主也是可以有事业心的。
半晌,大爷缓缓开口:“这里没什么不能拍的,进去等吧。”
说完,他接过保温配送箱,率先进了门岗。隔着两扇糊了报纸的旧木窗可以看见,里边点起了一盏烛灯,撑起一片摇曳的昏黄。
“别进去别进去!求你别去!!!”
“我靠这地方和鬼屋一样……”
“这年头还有人用蜡烛照明?救命!”
林秋夏却没看手机,径直跟着大爷进了门——然后差点被空气里的泡面香味馋出口水。
正对大门是一张办公桌,上边端庄地摆着一碗热气犹存的泡面汤,边上洒了几道淅淅沥沥的汤汁。
顺着痕迹看去,则是一台三头六臂的笔记本计算机,左边插充电宝和网线,右边是随WIFI,显然在为老年机提供信号。
“这里好奇怪啊,莫名违和。”
“违和+1”
“主播你看一下老大爷有没有影子!这很重要,万一没有你赶快跑。”
林秋夏咽下多余的唾沫,蹭着屋子里的热气脱下半指手套,和弹幕互动,小声道:“……别这么说人家大爷,怪不尊重的。没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一切都很正常,大家不要吓自己。一会回去,我也买个泡面吃。x达人太香了。
“哪违和?不要想太多啊,这个世界还是唯物的。呃,点蜡烛怎么了?”
林秋夏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大爷却在耳聪目明里至少占了前边俩字,随之冷哼了一声:“对啊,蜡烛怎么了?”
林秋夏:“……”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实在是可以列入年度社死时刻的尴尬。
“还能怎么了,停电呗。我是人,活的,能喘气。”大爷在杂物堆里刨出个眼镜盒——看上去没能占着目明,他没好气地说,“这都建国多少年了?哪还能闹鬼!”
林秋夏努力捧哏:“哈哈,您真会玩梗。”
“我这屋断电,旁边的信号塔也坏了。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个都一惊一乍的。就靠你们,什么时候能干掉美帝国主义?”大爷指着计算机,“老头子就在这斗个地主,你还来蹭网拍什么视频,卡得我输了三千个豆!!!”
林秋夏:“……”
他的屏幕右上角果然一格信号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格WIFI符号……他的尴尬简直需要幂指数来计量了。
弹幕:“……唐突了。”
“啊这,怎么会这样……”
“太生草了,我给大爷道歉!”
“其实细看大爷还有点帅。”
“原来是当代人类驯服野生wifi的影像数据啊……”
大爷摇头叹气地取出来一本册子,在上边比划了一番,极具仪式感地翻到最新页,龙飞凤舞地落下“高谁”两个字,示意林秋夏也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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