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颠得七荤八素肯定不好看,他都做好了被贺凌风嘲讽几句的心理准备。
但贺凌风今天的脾气好得出奇,语气里有几分无可奈何,说的竟然是宽慰的话: “慢点。不差你那一时半刻——他们两个还没那么不济。”
林秋夏心有余悸地摸摸脑门,接着手忙脚乱地拨号: “……哦!”
片刻,手机里响起等候音,贺凌风又道: “特管局这些人,平时看着不着四六,早些年也大多正正经经地上过战场。他们受过训练,遇见这样的情况,知道该怎么应对。叫你找人做定位,是为了以防万一,用不着玩命。”
贺凌风的音色不算低沉,大多数时候还会带着点戏谑的口吻,没个靠谱的样。可听在耳朵里,却仿佛有定海神针之效,莫名能叫人安心。
林秋夏的心定下来,拿着手机的手也不哆嗦了,按贺凌风的指示继续拨号。
特管局技术部的人接到电话,听见自家老大的号码对应起陌生的声音,还犯了半天的懵,最后连声道: “哦哦哦,是前夫人?好的夫人,这就开始做定位!夫人别急啊!”
林秋夏: “……”
是挺没个靠谱样的!
事情迫在眉睫,林秋夏懒得纠正细枝末节的称呼措辞,直接答应道: “谢谢,麻烦您第一时间通知我调查结果。”
他没看到的是,这一声应完后,贺凌风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真龙大人耳听六路惯了,不甚捎带上这么一句,竟仿佛被烫着耳朵,连胸口都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他紧随这一丝异样的感受,习惯性地开始探究:他先是认为自己不知在抽哪门子风,试图将这症状对号入座,自行诊断是什么毛病;对着对着,那丰富的人间经验便给出个确凿的判断——不算毛病,是不争气的荷尔蒙或者多巴胺在闹事。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些叫人心猿意马的激素,什么特定的场合才会冒出来呢?
贺凌风的脑海中空白了一瞬,他将此理解为过于惊诧——眼下正处理在C市闹出大动静的怨执呢,他居然还有心思扯闲篇?
那也太不务正业了!
于是,很有正事的贺大人将自己的注意力暴力地扯回来,全副心神都搁在正事上,不容一丝的杂念。
可他的眼神的余光却不受控,不由得从后视镜看向林秋夏。
林秋夏无知无觉地盯着手机等技术部门的回电,贺凌风才如同藏住掖住了什么机密文件,释然松一口气。
林秋夏一门心思用在担忧上,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手机屏幕,车子照常开着,他也注意不到贺凌风电光石火之间有什么动静,整个人快入定了。
直到技术部门回信,他才活过来一样,大声叫道: “贺凌风,定位出来了,他们的位置还在移动!……等等,这个移动的方向不太对,他们好像在原地绕圈……”
贺凌风头不抬眼不睁,长臂向后一伸,抽过来自己的手机,看到刚刚人工转化生成的示意图。图上高度还原了C市的建筑和街道,有两个小红点在96中学的操场上来回奔波,轨迹很有规律。
他又把手机丢了回去,言简意赅: “特管局约定的交流信号。”
“是什么意思?”林秋夏不由得紧张, “他们没事吧?”
贺凌风道: “嗯,没事。”
林秋夏发现这位真龙大人的语调又莫名冷淡下来,莫名其妙地搞不清状况;他也没准备开展读心之类的业务,只是悄默声地将问题咽回肚子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打算同贺凌风“不谋而合”,他也正致力于把林秋夏从脑海里抹去几分颜色。
可努力也是徒然,反而越想越乱,他干脆大大方方讲解起约定信号和定位的由来。
这信号和受困的两位还颇有渊源,可以追溯到小灵通刚刚退出历史舞台,智能机还没影的时候。
蒋和平那会整天丢手机,高谁第二十九次带他去营业厅补办电话卡,耐心都快耗尽了。
办完业务出门,高大爷不住念叨着“你能不能小心一点,咱们组织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二人迎头撞见一个西装革履又步履匆匆的男人。
男人对着手机的话筒叫道: “领导领导!别啊,您定位我手机啊!我错了!领导,我真不是擅离职守,就是出门买杯水又抽了根烟……对,我就在营业厅旁边,已经回来了!”
特管局当时正遇见个糟心的案子,有梦妖在省内四处捣乱。因其活动范围过大,很难用术法追踪,常常闹得蹲点众人人仰马翻。
他们被“定位”两个字吸引住了,高谁凭借自己一身和稀泥的本事,帮男人解决了在服务窗口撒泼打滚的客人,又给蒋和平办了三张电话卡,成功和人家混熟,请教起来。
恰好对方是技术岗出身,怀着“不上班干点什么都好”的心态,特有耐心地给二人科普了一番通信原理,讲得可谓是深入浅出,尤为仔细地描述出如何通过周围的基站来圈定用户大致的定位。
高谁与蒋和平大受启发,当场借回来人家的技术团队,带到特管局做研究。
特能和科学技术双管齐下,不出一个星期,梦妖就被缉拿归案了。此后,这套定位的技术被广泛用于致幻类特能的各种抓捕对象,又延伸出在幻境中搜寻自己人的功能——不能传递信息,就用自身的方位制造信息。
“和摩斯密码的原理一样。”贺凌风道, “转圈等同于长线,直线走路相当于短线。你回去记着背一下密码表,有空我考你。”
天降考点砸得林秋夏梦回到大学,教授讲着讲着课,忽然拍着脑袋表示“这个知识点也很值得研究啊,那就画进期末考试范围,大家好好学”,最后重点画了整整满本教材。
贺凌风还问: “听见没?怎么不吭声。”
林秋夏愁眉苦脸: “我……在想摩斯密码呢。”
“哦。”贺凌风道, “不想背?”
林秋夏被戳破心思,坦白道: “那肯定的,谁喜欢背书啊……”
贺凌风从后视镜看林秋夏,见他摸着鼻子一脸心虚,差点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可他非但没笑——还严肃地说: “不喜欢也没用,都是保命用的。再者说,你的工资——”
“哦……”林秋夏蔫蔫回答, “我回去就背。”
林秋夏此刻对“保命”尚没有确切的概念,许是因为上学的时候背过《桃花源记》,他脑海中勾勒出的幻境以桃花林做底,被困的人在眼花缭乱中迷失出路,甚至一遍又一遍地按掉电话却不自知。
但这一课来得很快, SUV逼近定位地点,贺凌风忽然低喝一声“闭眼”。
眼皮子一遮一掀的瞬息之间,林秋夏被强光迎头照了满面,他下意识又有了浑身都在警报提示的不详之感。
他听着贺凌风的指示睁开眼——车子街道楼房均不见踪影,他面前是写满了公式的黑板,讲台上还站着一位面生的老师。
那老师对上林秋夏的目光,咧嘴一笑,丢过来一只粉笔头: “林秋夏,就是你了。”
她敲敲黑板, “上来展示一下你的解题思路。”
黑板上赫然写着一串充斥着加减乘除开方立方求和符号的式子,还有积分。
但林秋夏惊惧的并非题难,而是那位女老师长着一嘴细密的尖牙,笑起来像是某种恶兽,请君入瓮。
她说: “解不出来题,就要做全班同学的晚饭哦。”
不是“给全班同学做晚饭”,而是“做全班同学的晚饭” ——配合着老师垂涎欲滴的表情,这个“做”,显然不代表下厨的动作,而是要把他当成食材!
林秋夏: “???”
现在上学的难度系数已经这么大了么?读书也能纳入高危职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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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亿点点短,实在抱歉!评论区发红包表示歉意!
这周本来想恢复日更的,没想到一周要交十二个表,和VLOOKUP缠绵悱恻,数据透视又筛选……总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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