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唱戏,还是您更胜一筹。”
语毕,纵身攻上!
与此同时程让也回过神来, 挥刀欺上,一前一后向程协攻去。
轰——
灵力洪流与浊息相撞后炸开, 几乎要将天幕也撕扯开一个口子。
程协没有用刀,没有金丹他也无法催动法器,他只抬起手臂,浊息如绞将程让拦下,转瞬又缠绕上江荼的长鞭。
浊息与灵力在长鞭上缠斗,如两条蛟争抢最后化龙的机会,程协手掌用力一手往后一拽,长鞭瞬间被扯到笔直,与江荼凌空角起力来。
“江公子,你看,”程协在浊息中寻找江荼的眼眸,“昨天我在你手下狼狈如是,今日却能与你势均力敌。这便是魔君的恩赐,远比什么修炼要方便多了。”
江荼冷笑:“是么?”
话音落下,长鞭陡然燃起,不再是灵力舞动如焰,而是切实有灼烧空气的火焰在长鞭上腾跃。
这火不是寻常火,是炼火地狱的幽冥火。
能灼烧灵魂,永不熄灭。
火焰凶猛扑向程协,程协反应不可谓不快,迅速撤手后退,然而火竟不止覆盖长鞭那么简单,倏忽化作数片飞花,飘至程协手臂上生根发芽。
程协显然没料到这一遭,然而荼靡已扎根下去,在他的血肉上开出数朵鲜艳欲滴的花,伴随熊熊烈火,一路深凿往骨髓里钻去,几乎眨眼就将右手融化,只剩累累白骨裸.露在外。
噗通一声,浊息将右手从程协肩部斩断,程协疯狂惨叫,捂着右肩眼神癫狂。
断臂处没有血流出,只有粘稠浊息咕啾坠地。
然而江荼却敏锐注意到,程协痛苦神色中的一丝诧异与恼火。
不是他自己命令浊息斩断手臂的么?
程协还没来得及缓过气,耳畔响起江荼凛冽的声音:“这就是你说的势均力敌?”
下一瞬。
鞭影再度袭来,直接缠住程协的脖颈,不断勒紧。
张扬的赤红驱散浊息,江荼手掌发力将程协的脖颈勒地吱咯作响,他并不介意就这么把人勒死。
窒息状态下,程协本能地用仅剩的一只手抓挠脖颈:“你不想知道...你徒弟在哪么?...那可是麒麟骨...你对他这么好,也是为了麒麟骨吧?”
江荼眉心一蹙,花瓣飞散如刀戈,将程协的手脚筋脉全部挑断。
程协倒在地上,疼得浑身抽搐,脸上却还在笑:“你果然生气了!哈哈哈...江公子,你的小徒弟应该快死了吧?你怎么不问我他在哪里?说不定我大发慈悲告诉你,你还能来得及去给他收尸。”
江荼道:“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得到它的那一刻,你就已经烂透了。”
刚刚短暂的交涉,他确认了天河结界破碎并不是程协的手笔。
程协确实比先前强大不少,所以江荼也不含糊地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无相鞭,算是对对手的尊重。
可惜即便出卖灵魂堕入魔道,程协在他手下依旧走不满三招。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江荼并没有觉得得意,反而越战越急,心底生了几分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紧张。
程协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击碎天河结界。
江荼见过未被浊息侵染的天河结界,其上灵力的璀璨十个程协加起来也敌不过。
况且方才断臂,看得出来不是程协本人的意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就连这力量也不属于他。
他误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但这其实只是腐烂前的回光返照。
破坏天河结界的另有其人,程协只是抛出来拖延他们的诱饵。
那人真正的目标是叶淮。
真是烂透了。
江荼前所未有地烦躁。
他方才在最后一刻在叶淮身上留了一道灵力,此刻那灵力已经微弱到千疮百孔,更不用说作为长命锁的主人,江荼能够感应到长命锁已经在崩溃边缘。
这意味着,叶淮快死了。
他被程协拦住才过去多久,叶淮就快死了。
世人皆知叶淮年幼,麒麟骨未熟成,急着动手挖出来的只能是一副半成品骨架,并无大用。
如果是为了麒麟骨而对叶淮下手,不可能现在就要杀他。
竟不是为了麒麟骨?
江荼不再看地上的程协一眼,飞快向着叶淮的方向追去。
程协在地上气喘吁吁,他已是不人不鬼的样子,盯着江荼的背影满眼怨毒。
耳畔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刀尖闪着寒光抵住他的脖颈。
程协艰难地转过脸,对上了程让的眼睛。
他蓦地笑了起来:“师兄,你是不是很后悔没有直接杀了我?天河结界毁了,来去山派也完蛋了!师尊若是还在,他也一定会后悔,如果不是把掌门位传给了你,哪里会有今日的穷途末路!”
程让攥了攥拳,又无力松开:“事到如今你还在想掌门位?!程协!!南涂县的百姓几百户,足有几千人...那是几千条性命,岂能用掌门位来衡量?!”
程让猛地挣动一下:“怎么不能!从小我事事,循规蹈矩、潜心修炼,没有一丝错处;而你惹是生非,不服管教...可师尊就是偏爱你,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师尊的心思?他想传位给你...”
“来去山派的门规早就不利于在中界立足!师尊是三阶,师祖是三阶,门内弟子无人低于二阶,我们本可以继续往上爬,仙谱前十也绰绰有余,上界也未必不能争取!可现在呢?我们就要被踢出中界了!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程让怒吼一声:“够了!来去山派的祖训是济民!我们入门时不是对着师祖的牌位发过誓了么?不惜浮名,只为苍生...你都忘了吗?”
“济民?”程协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大笑起来,“济民...没有仙术的百姓和猪狗有什么两样?灵气衰弱,浊息横生,要想活下去我们就得往上爬,没有谁会回头看!”
“你以为江荼是真心帮你?他是为了叶淮,为了他自己!收留麒麟骨会有什么后果,师兄,你自己想想吧!”
“所以你宁可为他人做嫁衣。”程让放弃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认识的程协已经死去,眼前的不过是披着程协皮的伥鬼。
入阵刀锋对准了程协的脖颈。
程协看着他,浊息的反噬让他痛不欲生,声音都在打颤:“那又怎样?明明师尊看中的是我,是我一定要和你一起,你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我的恩赐...可是师尊最终却选择了你!师兄,我要报复你,报复师尊,报复来去山派的所有人!是你们没有眼光识人不明,怎么能怪我?恨我吧,师兄,就像师尊死前一样!我要你一辈子恨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我是死在你的刀下...哈哈、哈哈哈哈...”
程让却一反常态地平静,浊息掀开他的衣袍,在他身上刻下细密伤痕,他像一头与挑战者殊死搏斗终于取胜的狮王,低着头看向失败的挑战者。
“小协,”程让道,“我不恨你,师尊也不恨你。我们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亲人。”
程协的笑容骤然凝固:“你不恨我?你怎么能不恨我?难道我做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无足轻重?师兄,我快要变成鬼兽了,你现在不杀我,就等着我来杀了你!”
程让的眉眼抽搐着,巨大的悲痛被他强压下去:“正因为你是我和师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才不会恨你,小协,去地府的路上,你好好想一想吧。”
长刀挥动的过程变得极为漫长,程协狼狈地匍匐在地,眼前无数景色飞速闪过,扭曲幻化,最终变作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他认得出他们,是年轻的老掌门和年幼的程让。
他们手牵着手前进,有说有笑,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程协并没有跟上。
程协怨恨地盯着他们。
突然,老掌门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面容在浊息里看不清了,程协只能看见他大步向自己走来,步伐又急又快,搅混一池黑暗。
程协恐慌地吞咽着:“我不怕你,师尊,你终于要来索命了么?哈哈、我才不怕你,这都是你偏心的下场,是你该死,你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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