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那个祸害(19)
祁承轩想着,嘴角不由泛起笑意。
他不去戳破谢景离的计划,假意被他压制,实则是故意牵制着谢景离反向而行。在他看来,谢景离此次完全是得不偿失。若是二人正面对决,以谢景离今日的修为,想要胜过他并不难,但他偏要故意以这种法子戏弄与他,反倒落入了他的圈套。
云台一个个毁去,最终只剩两个,祁承轩眼中的得意之色也越发明显。走完这最后一步,谢景离必输无疑。他自信地踏上其中一个云台,却是脚下一轻。
怎么可能!
祁承轩脸色一变,来不及抬头,谢景离的剑已经近在咫尺。一道锐利的剑气将他仰面掀倒,挑开他的发髻,随即跟上一掌,将祁承轩拍了出去。
祁承轩身影骤然下坠,狼狈的滚下台去。
这一次,众人只顾目瞪口呆,竟是连反应都忘了。
这这这——这祁城主怎么输得这般窝囊?
在不懂法门的人看来,祁承轩分明是被状态明显下滑的谢景离压制着打败的。祁承轩从站上云瑶台时,便被谢景离牵着鼻子走,打得四处逃窜,最后还一脚踩空落下台去。就算是修为悬殊再大,他身为一派之主,也不该半分反抗都反抗不了吧。
一时间,四下又是一阵议论,甚至有看不惯落霞城的仙门弟子,已经大声讨论嗤笑起来。
坐在人群中的沈棠亦是忍俊不禁。这谢景离也忒坏了,先是露出破绽骗祁承轩入套,又故意在云瑶台上做了手脚,在对方放松警惕之时,将人狠狠击败。
真正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是祁承轩才对,他输得太难看,输给了谢景离的连环套。
祁承轩披头散发摔倒在地,也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缘由。听着周围人的耻笑,祁承轩坐在地上,心中除了觉得悔恨,更多的却是耻辱。
他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了,自从落霞城兴起之后,便在无人敢将他当做那个被灭门孤儿,也再无人敢耻笑他。可今天,仿佛这一切都回来了。
谢景离足尖一点,从最后一阶云台上纵身跃下,落到他的身边。一只手将他被打落的发冠递到他的面前。
“多谢……”祁承轩正要伸手去接,谢景离却在此刻放了手。
发冠落地,谢景离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疼么?”
祁承轩一怔,抬起头,对方正冷冷地看着他。
“你在云端呆的太久,忘记落下来是什么滋味了吧?现在感觉如何?”
祁承轩声音嘶哑,“你……”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此生最大的错,就是放弃了他。”谢景离稍稍倾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低声道,“别忘了,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
他说完这话,飘然离去,只留祁承轩呆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就是要揍的。
偷偷告诉你们,下一章有糖吃~
☆、半酣
仙门会武还在继续,祁承轩被人扶回了看台上,便一直垂着头,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谢景离也没有再继续擂台的心思,恰好无人应战,也就索性回到万剑宗的看台上休息。
比试一直进行到了日暮时分才总算结束。谢景离早就没有丝毫兴致,将组织各家仙门晚宴的担子甩给了江子焕,还未等彻底散场,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广场上人群络绎不绝,观看仙门会武的各家弟子加起来少说不止数千人。谢景离落入万剑宗弟子中间,一眼望去,一群青白衣衫中,竟是无论如何也寻不见沈棠的身影。
谢景离朝人群中张望着,一个个陌生的脸从眼前掠过,不由有些烦躁。
“宗主可是在找人?”
一个调笑地声音传到他的耳中,谢景离转过头去,越过层层人群,几乎是一瞬间便看见了那双含笑的眸子。
沈棠站在人群中笑着看他,伪装过的那张脸上分明是陌生的模样,但那笑意却让人格外熟悉。
就像是乌云忽然散开,露出满天璀璨的繁星,谢景离烦躁的心绪一瞬间平静下来,而后又开始鼓噪不已。
谢景离恨不得立刻去到他身边,可他在人群中实在打眼,仅是站在原地,就能感觉到四周目光不断朝他聚集。谢景离只能按捺下心中冲动,勉力维持万剑宗宗主的风姿,朝沈棠使了个眼色,便假装神态自若的转头离去。
沈棠笑了笑,正欲抬步跟上,便听见身后一名女弟子语气激动,“宗主!你看到没有,宗主刚刚看我了!”
他撇撇嘴,不以为然,“明明是在看我。”
此话一出,立刻遭至数道鄙视的目光。
女弟子叉腰,“你是哪里来的小师弟,也敢和我们抢宗主?”
沈棠懒得理她,假装没听见,抬步往谢景离离开的方向走去。
等到走远了,方才嘴角含笑,低声道,“就抢。”
沈棠一路往后山的方向走去,刚走到后山瀑布处,便见那瀑布前的石台上立着一个清丽的人影。月色升起,瀑布之下水雾弥漫,那素白的身影负剑背对着他,映着月华,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听见脚步声,谢景离转过头来。
沈棠笑道,“消气了?”
谢景离摇头,“没有。”
“把人家都打成这样了还不够消气?祁承轩此人最好面子,你今天这一出,怕是会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啧啧,竟然会想到用云瑶台,我们宗主大人的手段非常啊。”
沈棠语调轻松,可谢景离眼中却并无笑意。
他敛下眼眸,“在云瑶台上,某一刻,我恨不得杀了他。扒皮挫骨,让他也尝尝你受过的苦。”
“你这可不行。”沈棠两指曲起,敲在谢景离的额头上,正色道,“修行之人怎能有如此戾气,你还修不修道了?”
谢景离摸着额头,没有答话。
过了片刻,谢景离又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破解云瑶台的?”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我设计出云瑶台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保密。而且,以你的天分,看出其中诀窍对你来说也不难啊。”
“谁说不难了……”谢景离低声道。要知道,他可是足足研究了好些年才找出其中的破解法门,这人这么一说,怎么听上去让人这么不是滋味呢。就不能好好的夸他一句么?
谢景离眼神中难掩失落,沈棠却不乐意了,“你别做出这副委屈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研究云瑶台,摆明是用来对付我的!”
“那你说实话,今天若是你在台上,会不会中招?”
“不会。”
谢景离一脸不信,沈棠道,“你以为我会像祁承轩那样耐着性子和你纠缠?”
他只会用最快、最迅速的方式,堂堂正正将对手打败,这就是祁承轩与他不同的地方。
谢景离若有所思,“也对,看来想要打败你,我还得再花点别的心思。”
沈棠失笑,“宗主大人,你就放过我吧。我现在修为可就剩三成了,以你今天在比试台上那个打法,十个我也不够你打的啊。”
谢景离正色道,“会好的。”
沈棠笑了笑,不置可否。他转身在石台上席地而坐,双臂枕在脑后,抬头望月。月色清冷如水,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银辉。
谢景离蹲下身,朝他伸出手来。
指尖触到沈棠的脸,他微微一怔,谢景离已经将他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碍事。”谢景离摇头。
这人.皮面具做得倒是不错,就是那张脸实在是平庸至极,没有沈棠半分俊俏,看上去真是极为碍眼。此刻揭掉面具,沈棠朝他看过来,熟悉的眉目透着一丝慵懒,眼尾微挑,一双桃花眼有些勾人。
谢景离被他这一看,心头鼓噪起来,连忙转过头去,“对了,你不是要告诉我什么秘密么?”
“那不是你拿了首冠之后的事嘛。”
“可是——”他今日连赢了数十场,不管怎么算,这个首冠都肯定非他莫属了。
沈棠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七日后再说,万一中途杀出个程咬金来也说不定呢。”
谢景离气鼓鼓的说,“七日就七日!”
沈棠偏头看过去,不禁被谢景离这孩子气的语气和表情逗笑。谢景离继承万剑宗的时候尚且年少,威慑不足。为了树立威信,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本性,在外装作一副稳重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只有到了沈棠面前,才能见到如此真实的他。
沈棠伸手在谢景离脸上捏了一把,“不过看你今天打得辛苦,给你些小奖励也不是不可。走吧,我请你喝酒去。”
谢景离斜眼看他,“是你自己馋了吧。”
沈棠大方承认,“是啊是啊,是我馋了,尤其馋你上次遣人送去落霞城的青竹酿。那酒你到底是哪儿弄来的,先前我在你万剑宗附近这几个镇子来回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谢景离轻笑一声,“你要找青竹酿的话,那些地方可没有。”
“那该去哪儿找?”
谢景离站起身,“你与我来。”
谢景离翻身下了石台,拉着沈棠一路往后山竹林中走去,直到至一处开阔地。谢景离让沈棠在原地等候,转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个紫陶酒壶和一把竹制酒提。
沈棠面露疑色,便听见一声剑啸。流魄出鞘,白色剑气在地上划开一道裂缝,泥土朝两旁飞溅开去,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那沟壑中,赫然摆着一排青绿酒坛,正是青竹酿。
沈棠恍然,“这是你酿的?”
“是我娘留下的方子,小时候常见她酿给爹喝,我闲得无聊就学了。”谢景离跳下沟壑,揭开一坛青竹酿,霎时间酒香四溢。
沈棠也跟着跳了下去,见他怀中就抱了一个酒壶,抱怨道,“你这人真不够意思,自己偷偷酿了这么多,却只一年给我送去三五坛,当真小气。我不管,你可别想拿这一壶酒打发我,我今天必须喝个够本。”
谢景离一边往酒壶中盛酒,一边道,“此酒性烈,不可多饮。”
沈棠蹲在谢景离身边,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人,“就一坛。”
“你身体还未恢复。”
沈棠迟疑片刻,“……半坛?”
“一壶。”
沈棠不死心,“一人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