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那个祸害(68)
“我怀疑,那黑衣客的目的,恐怕是以杀人,来找出某个藏在暗处的人,或是东西。”他话语沉稳淡然,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却让人觉得隐隐不安。
云柒儿思索片刻,回答道:“按照二位的意思,那他究竟要寻的是什么?”
二人不约而同沉默起来,场面一时寂静,不多时,却听见一声浅笑。
萧惊羽连连笑了几声,不屑道:“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黑衣客便将你们吓成这样?什么高深修为,什么牵连甚广,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测和臆想罢了。要我说,这不过就是江湖寻仇罢了,莫要在此危言耸听。”
众人哑口无言,只因此事他们得知的线索实在是少之又少。那名隐于暗处之人,不仅行事极为小心,从不留下任何线索。就连如今他们能够掌握的些许线索,都是半真半假,无法考证。
江子焕敛眸思索片刻,道:“萧少阁主所说,也不无道理。如今我们证据欠缺,此人身份未定,贸然揣测,恐会略有武断。”
萧惊羽满意点头,道:“这才对嘛。”
江子焕接着道,“会造成这等场面,也是因为那黑衣客并未留下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便想让各位为此事出个主意,若此人当真仙门中人,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有人出言询问:“可我们并不知晓对方的行动,该如何防范?”
“这有何难?”萧惊羽却在此时豪爽道,“他杀了这么多商行镖局之人,可见其行动轨迹。只要召集各家仙门,在可能之处多加防御,何愁不能将其阻拦?”
他说完这话,却是笑道:“其实,我倒对他究竟是谁,不感兴趣。只希望他当真如传言中所言的深不可测,我的斩月剑,可好久没碰到值得一战的对手了。”
萧惊羽说这话时,毫不避讳地看着江子焕的方向。言下之意,自然还是对那位不肯与他一较高下的万剑宗宗主心怀不满。
江子焕并未在意萧惊羽所言,而是接着道:“根据万剑宗的消息,近日遇害的众多镖局,都与塞北一富商之家有所关联。”
提及塞北,就连沈棠也不由皱了眉头,便听有人已经出言问道:“那不是落霞城所管辖之地么?”
“正是。那处名为昭玄山庄,乃是塞北一大商贾所居之所。占据交通枢纽,掌控整个塞北的往来经贸。”江子焕敛眸道:“这次聚集众派,我也曾发函告知落霞城祁城主,可惜,对方却以事务繁忙拒绝前来。”
接下来之事,沈棠却已经没有在意。他眼神稍暗,已是明白凌忘渊为何要他留下,在此听见这些。
各仙门之首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议是否要派人前往昭玄山庄,又该如何对付这传说中的神秘黑衣客。凌忘渊在这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仙门之首们还不知道,他们如今正在议论之人,如今正躺在横梁之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须臾,各大仙门商议完毕,众人也不便久留,告辞之后,便也陆续离开。
所有的仙门首领都相继离开,原本狭窄的屋中忽然宽敞了许多。江子焕走到凌忘渊面前,扬首看他,目光中却带了几分狡黠的笑意。
江子焕道:“全程一句话也不提,那黑衣客不会与你有关系吧?”
听了江子焕的话,沈棠神色一敛,当即去观察凌忘渊的反应。后者却是垂下眼眸,微微摇摇头,未置一词。
凌忘渊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怀疑,是否与你有关。”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碰一下江子焕的头发,却被他淡淡偏头躲过。江子焕幽幽道:“外人或许不知,但我不会不明白。那些被屠杀之人,分明都与魔教脱不了干系。”
“这也是我怀疑你的原因。”凌忘渊正色道。
凌忘渊的话显然还不足以取信于人,江子焕神色中闪现一丝异色,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追问。江子焕道:“总之,若此事是当真与你没有关系,那恐怕是敌非友。”
凌忘渊点点头:“正有此意。”
江子焕又道:“有关昭玄山庄,你有什么看法?”
凌忘渊道:“恐怕,还需派人前去查探一番。那昭玄山庄与落霞城,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不错,落霞城这数年间休养生息,现在究竟是何等模样,你我都无从知晓。但最近塞北局势动荡,却是不得不防。”江子焕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递给凌忘渊。他接着道:“这是昭玄山庄旗下一些商行武行的名目清单,不过昭玄山庄背后势力未明,还有许多蹊跷之处。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与其有正面对抗,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忘渊接过那信笺,点点头:“我明白。”
江子焕已经将需要传达之事告知完毕,便道:“也罢,我该走了。”
凌忘渊眉头皱了皱:“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
“没办法啊,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江子焕淡淡笑道,还未理会凌忘渊想说些什么,便已经离开了屋子。
他刚关上门离开,沈棠就已经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他轻盈地落到地上,目视着江子焕离开的背影,意味不明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怎么让我想起一词叫做……貌合神离?吵架了?”
“有功夫操心我的事情,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凌忘渊淡淡道。江子焕出门之后,他的神色便冷了下来。他朝门外的方向凝视片刻,转头抬眸瞥了沈棠一眼,道,“怎么,没见到自己想见之人,心里不舒服了?”
沈棠眉头一挑,不以为意道:“这些个仙门中人,谁不是想将我彻底歼灭,我能想见什么人?”
凌忘渊问:“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棠反问得理直气壮:“我应该记得什么?”
凌忘渊敛眸不答,沈棠自从回来之后,他的某些变化凌忘渊是看在眼里的。虽然看在眼里,却也并未出手干涉。很多事情,应该让沈棠自己去发现。
不过如今的沈棠,却是不知道凌忘渊内心思忖,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眼下要继续调查魔教之徒一事上。他的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信笺之上,问道,“昭玄山庄之事,你为何从未向我提及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昭玄山庄乃是一个富豪商贾出身,在中原地位声望极高,似乎与朝中权贵有关。先前我曾接到消息,昭玄山庄之下的众多武行镖局,行踪诡谲神秘,因此才委托子焕替我调查。我猜测,整个昭玄山庄,恐怕也与魔教脱不了干系。”
沈棠垂眸想了想,低声道:“那魔教若是当真与权贵扯上关系,事情可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仙门中人向来远离江湖朝堂,更是不屑于参与进那些利益纷争。若是如今魔教有了权贵支撑,双方矛盾激化已是可以预见。
凌忘渊说:“但就算是如此,魔教的根基也不得不除。有关昭玄山庄的消息我还需进一步调查,这段时间你便先老实几天。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么多人聚众想要抓你,若是被抓住,可不是件容易处理之事。”
“这就是让我留下来旁听的原因?”沈棠不以为意地笑笑,目光中却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道:“这么久不见,你不会当真以为,我还会怕这些什么所谓仙门追捕吧?”
若是说过去修为尽失之时,他或许还会对仙门有所忌惮,但到了如今,他却是丝毫不惧了。
“总之,最近行事小心一些。”凌忘渊冷言道,“你若是不小心被擒,我可不会出面保你。”
“没义气的家伙……”沈棠嘟囔一句,窗外雨声渐渐停息。他认真思索片刻,内心已是另有打算。他可不会这么乖乖听话,越是这么说,他便偏想去讨教讨教。
塞北风光与中原截然不同,白雪皑皑覆盖了整座山岭。凛冽的寒风吹拂着,茫茫大雪中,有一支送镖队伍,正在山中缓缓行进。时至严冬,向他们这样冰天雪地中依旧赶路的,倒也不多见。
走在那队伍之首的人,却是突然抬手一挥,停下了整个队伍。
在他们的面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袭黑衣的身影。那身影清瘦纤长,负手而立,面带几分笑意。只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地,遇上这么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件好事。
那为首之人下了马,走到沈棠面前问:“敢问阁下何人,为何阻拦我们去路?”
沈棠的目光悠悠打量眼前之人片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这东西,可是往昭玄山庄送去的?”
他的语气淡淡,却透出些危险的意味。听了他的问话,队伍中的人不约而同将手压上了腰间的刀柄。
来往押镖,遇上打家劫舍的,倒也不算是什么陌生之事。只是他们背靠昭玄山庄,往日江湖中寻常之徒,通常忌惮这个名号,不敢与之抗衡。而如今,路遇个来者不善,却直接向他们打听昭玄山庄,倒是有些让他们奇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为首之人同样并未回答沈棠的问题,而是周旋道。
沈棠轻笑一声,半真半假道:“若是如此,那你们恐怕无法活着离开这里。若不是……你们见过了我的样貌,我也留你们不得。”
他此言一出,眼前数十人的镖队,当即就要抽出腰间的武器。沈棠却是随意抬手一挥,众人只觉一道强劲掌风,刚刚出鞘半分的武器竟转瞬间就被推了回去。
沈棠道:“哪有话说到一半便要动手的道理,你们还没回答,究竟是不是昭玄山庄之人?又或者说……”他的眸光中闪现一丝冷意,冷言道,“究竟是不是魔教之人?”
人群中,忽然有人出言道:“你、你就是传闻中那黑衣客?”
他这话激起众人警觉,黑衣客侵袭中原各大商行镖局之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为了打家劫舍,也有人说是为了寻仇,但只有少数人知晓,那背后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
在没有人察觉到的暗处,队伍中几名并不起眼的成员,眼前中突然闪过一丝红光。他们靠着寄居在此隐藏身份,自然也是知晓眼前人的目的。
他分明并非简单寻仇,他是在将魔教渗入中原的血脉一点点拔出。
那为首之人已经心生退意,面上仍装得从容镇静。他坦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棠偏了偏头,似是有些无奈。他惋惜的摇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
他手中银光一闪,幻化出一把匕首,身形一晃便上前冲去。而就在这时,寂静的山岭中陡然出现一声清脆声响。仿佛龙吟一般,那一声剑啸响彻天际,在白雪茫茫之间更显清冷。
一道白虹从天而降,落在沈棠面前。那白虹之中,显出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