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仙只靠嘴(28)
“……不是。”郑掌教摆了摆手,跟蓬莱校长对视一眼,问白钊,“你背下来了吗?”
白钊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占着白虎的坑,充个人场,悄悄开了小差,被问得很茫然:“啊?”
郑掌教:“孽徒。”又问毕方。
毕方是留心听了,也懂他二人在惊异什么,帮着解释:“这等有改天换地之能的法诀,最是艰涩难懂,不瞒你说,我就只记得前三句。”
石子砾道:“前辈,非我无理,您看着也不像擅长读书的那一挂啊?”毕方要搁青春校园剧里,那典型就是打架抽烟逃课的不良少女,不及格学习差那是标配,记不住口诀很正常啊。
“……”毕方道,“此间事了,我再与你清算。”
石子砾翻来覆去将口诀背诵数遍,烂熟于心了,便一点头。自有两名前辈上前,以寿元为引,将毕生法力灌入他体内。
初来有种温水洗涤的舒畅,盏茶时间后,石子砾只觉皮肉筋骨,无一不在胀痛,磅礴的法力强行撑开了他的丹田,点亮一颗颗金色星辰。
先是勾勒出了朱雀、白虎和玄武的雏形,又一层层补足完善,最后一颗星星从晦暗变作明亮后,星辰抖动,所有的痛楚消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单凭这一口气,都能将日月从空中吸来,吹而为冬,呼而为夏。
开挂的感觉,如此之爽。石子砾咬破舌尖,将变作金色的血液喷在阵图上,眼前景象变幻,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夜空中。
一只深绿色的巨龟率先撕破夜幕,横斜冲来,他的后背上,隐现蓬莱岛屿。石子砾从丹田中摘下玄武七宿,化作一道光网,抖手将巨龟罩在里面。星辰击打在龟壳上,蓬莱仙岛化作一条深蓝色大蛇,缠绕其上,狰狞蛇口向着龟|头,双方呈对峙之势。这是民间图腾中玄武的某一个典型形态。
其后,青鸟横天,毕方现身,象征着灾难的火神被石子砾伪作朱雀。紧接着,白钊踏天而来,他的形象是同真正的白虎最像的,石子砾遮盖上白虎星宿后,发现唯一的改变就是白钊那条黄白色的大尾巴变作纯正的白色,除了额头的黑“王”,通体无一丝杂色。
等待了足有半柱香时间,却仍是不见青龙的群演,阵法犹在疯一般燃烧献祭者的法力,石子砾不住念叨:“快来,快,快,快啊!”大哥,知道你死了一千年,还被人在尸体上作窝,很不容易,可咱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啊,这都是你师伯师叔们的命。
又过了盏茶时间,石子砾额头都冒汗了,乍然听到一声叹息,有一人附耳道:“胆敢来九天之上扰我清净,本是该死,不过这份胆识,倒也难得,罢了。”
那人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顺着气流方向,夜幕自行分开,一只青色蛟龙终于从裂口挣脱出来,这只是一具躯壳,气力不济,虚弱无比。
石子砾忙为他罩上青龙七星,二十八星宿中,唯独青龙星宿是他实打实修出来的,其凝练程度同嗑药磕出来的假象不可同日而语,是以这青蛟得了此助力,浑身一震,气势倒强压了其他三神兽一头。
四象分据四方,不再在夜空中停留,冲入下界,与天道设下的约束法则对抗。石子砾仍留在空中维持着阵法,白钊他们纯粹就是扯虎皮做大旗,他负责把虎皮兜得严实些,越严实越好。
法力到现在,用了已将近过半,照这个势头,200怕都不够用。石子砾心焦如焚,左右巡视,饶是以他此时大乘、渡劫期的修为,都探寻不到刚刚说话者在何方。
他大着胆子道:“敢问前辈可是极光大帝?”虽说《十二大帝》上记载,上古十二位仙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但人生处处有惊喜嘛,说不得人家一两缕残魂留于世间,就能救无数小喽啰的命。
连问三遍,无人应声。
法力过半了,再拖下去得死一沓人。石子砾又道:“前辈这等惊才绝艳,本应纵横天地间,却被天道所害,数千年沧海桑田,还有谁记得您当日的辉煌?再过数千年,莫说个人声名,怕是连修士都要不存于世。末学晚辈石子砾,求前辈助我等一臂之力!”
仍没人理会,石子砾一梗脖子不管不顾了:“前辈幽居于此,想必喜清净,忌吵闹。不瞒您说,我原形便是九天之上的石头,等我真修到了大乘期,天天唱着‘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跑来看您。”
人家其实没义务搭理他们,石子砾也不想道德绑架,但也无法。他不敢再从阵法中抽调法力,宁肯燃烧自己的法力值,嘴里更毫无顾忌往外冒:“您不知道,我外号石杀猪,一张嘴别说唱倒长城了,都能唱死孟姜女,我前任就是从KTV出来跟我分的手。”
“您要不喜欢《常回家看看》,咱大中国还有《最炫民族风》《绿旋风》《小苹果》,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再变几百万个中国大妈,竖几百个大喇叭,张嘴就是‘现在开始做,佳木斯快乐舞步健身操’……”
没等他说完,耳边又一阵清风拂来,即将被抽空的丹田转瞬盈满灵气,且随用着随补,持续保持满帐状态。那高人佯怒道:“大胆!”
这一听就不是真生气。石子砾心头一松,赌对了。
他就说,这人都肯出头帮着白蛟冲破空间障壁,就算不站在他们这一边,肯定也不是跟天道一伙的。不论这人是不是极光大帝,看天道不顺眼是真的,碰到能给天道添点堵的好机会,理当不会错过。
他摒弃杂念,安心操纵星辰,还时不时用言灵为横冲直撞的四象加状态。石子砾早就发现了,攻击手段稍有不足一直是他的弱项,但他是个称职的辅助,尤其在不缺法力的情况下。
爽啊,有大乘期修为就很爽了,何况还有个核|电站专门给他这么个小电池供电。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子砾放嘴炮都放得嘴皮子疼了,猛然间他丹田内源源不断的供给消失了,不敢再浪,忙收了声。
此时场上的局势已然明了,也不需要他再多嘴,天道推演出来约束修士的法则被毁去了最苛刻的两条,四象得胜归来,石子砾撤了二十八星宿,五人摔出九天,意识回归茅山大茅峰山洞。
石子砾的意识是最后一个被弹出的,有人以三指点上他的嘴唇:“三缄其口。”
他们入阵已有两日,郑掌教都快疯了,本来算的,一天一夜,200格灵力就要见底,献祭者却迟迟没死一个人。他们都当阵法失败,这五人神魂死于阵内,各个如丧考妣,枯坐两天一夜,却觉周遭灵气逐渐浓郁,死气沉沉的修真界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一把揪起蓬莱校长,激动得口水乱喷:“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都活着,怎么都活着?”
校长摇了摇头,他也纳闷呢,看向石子砾:“你说呢?”
“……”石子砾用小鹿斑比似无辜茫然的大眼睛回看着他,幽幽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大家好,我叫石子砾,是一个热播韩剧的女主角,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终于失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剧情过去了,日常走起~
☆、天下第一大可爱
自从成功怼怂天道后,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九州灵气极为活跃充裕,这帮在温饱线上挣扎了许久的修士,直如泡在温泉水中舒适畅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苏醒后疑似失忆的石子砾了。蓬莱校长很头疼啊,他看出来了,这显然是他在九天之上, 不知有了什么奇遇,不方便吐露,耍的无赖。
他当然是站在自家学生这边了, 结果是好的,人家是大功臣,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但还有个郑掌教邪性上来,非得问个清楚明白。
石子砾正蹲在地上, 跟小毕方排排坐,听大毕方上小学识字课, 一抬头见校长和掌教联袂而来,半烦,不理他们,翻出一张识字卡:“毕老师, 这个。”
毕方姓毕名方,人特别霸气得直接拿种族名字命名,从这名字中能看出,毕方对能繁衍血脉, 并不报太大希望。所以突然从真·石头缝里蹦出个儿子来,喜出望外。她在征求过“失忆中”石子砾的意见后,给小毕方起名毕圆。
“这两个字是‘太阳’。”毕方念给他听,“一字记之曰‘日’。”
郑掌教是个正经人,根本没get到点。校长心中有数,其实这一天被刷十几回,换他他也烦,笑道:“明天你师兄就来了。”
石子砾满面茫然,眼皮都没动一下。毕圆在识字卡片中翻捡,挑出来一张大红嘴唇的,拿鸟喙点了点。
校长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我一时激动现了原形,不小心在蓬莱掀起了大风浪,你鹤老师就带着封郁——杀来了。”
鹤依灵第二日就气势汹汹赶到了,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校长自继任后,六百年头一次出蓬莱,就搅和进这么大的事儿,她猜也猜到,天|朝频生的异象跟这群人有关,风暴的中心正是茅山。
然而校长显然占据了智商的高地,当先把石子砾推出去了,正色道:“你总算来了,小石头失忆了,另有个鸟老师鸠占鹊巢,差点把你学生教坏。”
鹤依灵看石子砾,石子砾眨巴着眼睛看看封郁又看看她,摸出了识字卡片,左手“老虎”,右手“好”,口中念“花花”。
被从空中飘落的大捧花束糊了一脸的鹤依灵:“???”
还是站在她身后,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封郁道:“拿错了。”
石子砾茫然脸,封郁特别有耐心得蹲下身,温和道:“这是老虎。”从他手里拿的一沓识字卡中,捡出了“老师”,又念给他听,“老师,老师好。”
妖修一开启灵智,便知晓天地间通用的语言,听说读写都能过六级的那种,石子砾深觉这经历新奇有趣,乖乖跟着念了,让封郁拉着手,牵到一边,用身子遮住了:“我瞧师弟没有大碍,只是何时恢复记忆却不好说。鹤老师,我们还是莫要为此纠缠了,蓬莱震荡,方为大事。”
鹤依灵看着不识字的奶宝宝,目光温柔得能荡出水来,嘴角也禁不住翘起,现在奶宝宝被拉离了她的视线,又被封郁提醒了,双眸一眯:“校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校长灰溜溜跟着走了,郑掌教一想,此事因他而起,不能让校长一个人背锅顶缸,勇敢得跟着去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计较完,便见封郁和石子砾并排坐着,牵着小手在数星星。石子砾口齿都利索了许多:“天枢、天旋、天机、天权……”
郑掌教双眼一亮,激动得快步上前:“是不是想起来了?鹤老师,具体细节,我等真不知晓,全指望着石道友来解疑答惑。”他本称石子砾为“小友”,自茅山献祭者一人未死后,便改了称呼,将石子砾抬高到跟自己平辈的位置。
石子砾双手捂头,痛苦又茫然:“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一头栽在封郁怀里,“这位长得很漂亮的陌生人,我头好疼啊。”
封郁将他牢牢护住,谴责道:“郑师伯,我师弟的病情才刚有起色,您怎么又刺激他?若您是这般做派,无怪乎三天来,我师弟并无好转。”
郑掌教:“???”
封郁哄了半天,再指星星,石子砾是一问三摇头,什么都不知道了,本来学完的识字卡也全不认得。
封郁哀伤得直叹气,将识字卡翻到最开头,从“一”开始教。
师兄你演技太浮夸了啊,石子砾偷眼看郑掌教不知如何形容此时心情的懵逼脸,很想也当一回老师,教他什么叫“强行碰瓷”。神秘人物“三缄其口”,非他不想说,实在是不能说。
又过了两天,校长出面,告辞离开。蓬莱一行是走得最晚的,白钊和毕方都已离去了。
郑掌教率茅山众人送出数百里,这其中便有许多四象阵存活的献祭者。
修真界谁有这么大脸,能让这么多炼虚、大乘乃至渡劫期的强者相送?校长忍不住道:“留步吧,再送就送到蓬莱了,我还得管饭,管不起啊。”
好好的学校地基,当着当着自己飞起来了,既影响蓬莱正规院校的名声,更是给好几位恐高症学生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创伤,太过分,被从沉眠中惊醒的校董会董事们怒而投票,以四分之三的赞成票通过表决,扣了他三百年的奖金,只发基本工资。
郑掌教一笑,自摆出四象阵后,他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不复以往木然待死的模样,看着石子砾,左手一翻,现出三张黄纸:“此符为我以心头血所画,石道友只需焚燃此纸,贫道便会现身,护于你左右。”
哇,三次召唤,牛掰啊,茅山掌教怕得是渡劫期的大能,可惜他被毕方真火所伤,百年内修为大减,就像54式手|枪比不过92的,但拿来虐赤手空拳的敌人,不要太爽。石子砾接过纸张,戳着上面连绵的符号:“这是什么字?”这次是真不会了。
封郁眼神漂移了一瞬,他也不认得,道士写字向来比老中医的还难认。
还是郑掌教道:“此乃我俗家姓名,我姓郑,单名一个佚字。”
石子砾默默记下了。
两派自此分开,直行出又百里,石子砾迫不及待掏出几张卡片:“这是我新得的,在乾坤小世界中捡到的。”他很激动啊,早就想跟小伙伴分享,还得强撑着装疯卖傻。
这三张卡片,一张为幼龟,一张为雏虎,另有一张细长白蛟。能看出都还只是幼年体,石子砾拿灵气温养着,将小毕方——该改口叫毕圆了——从树杈上揪了下来,两手一合,毕圆肥嘟嘟的身体随着变窄,化作一张卡片。
他道:“早先还是不行的,我还以为得把小毕方养到成年,才能化作卡牌。”
校长道:“怕是直面天地法则,加深了你对道韵的体悟,你的乾坤法则,越发完备了。”他暗暗心惊,非只惊讶石子砾神游初期便凝练出成熟的道韵,“你这乾坤小世界,自成一片天地,日后成就,远超乎我等。”
“我也没悟出什么,感觉跟看了场4D电影似的,晕晕乎乎就过来了。”石子砾很实在,“可能是毕方赠了我数页书页,它才进化了吧。”
又看向封郁,“师兄怎么出了蓬莱?”他早就想问了,不都跟西昆仑签署了协议嘛。
封郁道:“早前乌甲大仙拿话挤兑我,方议定此事,他自知理亏,何况谋划已成,何苦再横加阻挠,同我交恶?”话虽如此,他也当尽快赶回蓬莱。
石子砾心神接入洞庭书页,跟龙女的意识相连接:“着急吗?”
“不着急。”龙女很淡定,她一千年都等了,不在乎这几年几十年,“你法宝威力大增,当回蓬莱静心参悟,一举夺得比武头筹。”
法宝跟使用者是一心的,龙女虽未正式走完滴血认主的流程,但已自然而然为他谋划:“我本拟取回宝剑后,书页归入乾坤小世界,龙女之身化作卡牌,如今已不必要了。”
乾坤书页急于想摆脱前任主人写的“琴棋书画、酒色财气”八个字,龙女对这轻烟般哀愁的美丽女子形象很满意,不舍得抛弃,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石子砾现在有了很多张书页,又有了很多张卡牌,她的作用也便小了许多,不需浪费赛前宝贵的冲刺期,再跑到北边大草原。
她越是如此,石子砾越是羞愧,暗暗下定决心,不论三校比武结果如何,都当第一时间解决这历史遗留问题。
一路向北,离蓬莱只有几十公里了,校长和鹤依灵的手机便不断传来微信群的提示音。校长掏出来看了一眼,笑道:“又有人突破至神游大圆满了,是上次比武第四名,瀛洲学院的,放言本次比赛,要前进两个名次。”
封郁转眸看过来,石子砾反射性道:“他要夺第二名!”4-2=2,十以内的加减法,装失忆版石子砾都已学得很遛了。
封郁颔首,深感欣慰。
这人倒也自觉,知道打不过孔烨,只敢肖想第二名。石子砾撇了撇嘴:“怂包。”他近来越发领悟到,修仙拼天赋拼福源,也拼心气,像孔烨和毕方这等“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方能一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这位瀛洲学生,潜意识觉得自己连孔烨都斗不赢,拿什么去斗天?
自从明了这个道理,石子砾尾巴也翘起来了,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可爱,不服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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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比赛开始
石子砾一回了蓬莱, 就进入了闭关模式,无论是刹那大乘期对力量的操纵,跟神秘人物的对话,正面怼天道的感悟,都让他所得甚多。
一年的时间太短、太短了,短到他都觉得自己没消化十分之一呢,就被手机闹铃惊得神魂归位, 打开装机自带的日历app,果真明天就是三校比武的开幕式,因半年前开始了神游期及以下修士的海选, 开幕式后便直接开始初赛了。
石子砾掏出许久未用的电脑,登录蓬莱论坛,“东启明,西长庚, 南箕北斗,谁是摘星人?”的宣传标语大到辣眼睛, 一个置顶帖,还三个hot贴,俱都醒目无比。
他随便点了一个热门帖子进去,这是个前十名排位预测贴, 这种帖子不掐起来不正常,吵到了一千楼开外。因地下撒泼打滚的都是蓬莱学生,对自家选手的预测排位明显偏高一些,对于费邦, 有说第一、第二的,有人觉得母文光稳拿前五的。孔烨无疑是夺冠的最热人选了,有传闻他离晋升淬体期只有一步之遥,夺得头筹取得交换生名额,对他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