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仙只靠嘴(9)
施展【洪荒之力】,费了石子砾许多法力,想不到却叫召唤出来只狗,呆了一呆,方才叹了一声。
红练老祖却面皮微变,在狗妖尚未完全成形时先一步出手,漫天红绳席卷而来,三十六颗金铃从袖子中喷涌而出,直向着狗妖扑来。
她全力施为,铃铛数量虽减少,铃声却丁点不弱,声浪阵阵,纸妖禁不住哀哀痛呼,石子砾急忙念《说憋气》,再以法力抽真空,阻隔声障。倒是那狗妖凛然不惧,嘶吼一声,短毛尽竖,脚下生风,直扑向红练老祖。
咦,有门。石子砾也是头晕目眩,强提一口真气,什么“忍气吞声”“鸦雀无声”“低声下气”“不声不响”,不要法力似的蹭蹭往外冒。
这几日坐等法宝出世时,他可是拿着成语词典好生恶补了一番,就是为了防备红练老祖再袭,只是想不到现学现卖,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呼呼喊了一阵,他体内法力也近乎枯竭了,石子砾瞧那狗当真不同凡响,与红练老祖撕斗竟然不落于下风。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他凉凉道:“数日不见,老祖怎生连只狗都打不过了,还不跪下唱《征服》?”
红练老祖膝盖一软,险些跪地,让那白犬趁机咬了一口狠的,左膀子被连根扯下,鲜血四溅。这不是她被白犬咬中的第一口,身上早就有大大小小的咬痕抓痕。她眼中精光一闪,同白犬缠斗不休。白犬的动作却渐渐迟缓,不得不停下来甩了甩脑袋,咳出一口脓血。
血里有毒。白犬呜呜一声,瞧了石子砾一眼,不进反退,一个飞跃将红练老祖扑倒在地,不顾血中毒液,死死咬住她脖颈不放。
石子砾知它心意,扛起纸妖来,掐个遁地诀,脚下生风蹿走了。待跑出千里路后,体内法力向上一窜,示意白犬已然身亡。
虽这白犬只是召唤来的虚影,虚影受损并不影响本体,石子砾心头也着实不好受,在红练老祖的账上又狠狠记了一笔。他一口气又跑出数千里,这才一屁股摔到地上:“呼,捡回了一条命。”
纸妖苦笑:“我还当还了你人情,眨眼又被你救了一命,这得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刚刚是吓傻了,此时略略平静,觉得腰间有些发痒,屈指挠了一挠,“……”
石子砾见他面色青胀,当他还未回神,歉意道:“这事儿本就跟你无关,是我牵连了你。咱们分开走吧,乾坤界这么大,再能撞上的几率太小了。”
“……不是。”纸妖都快哭了,从腰带间摸出根细细的红绳来,“那老娘们做了手脚。”
他扔了红绳,仔细检查一遍身上:“没了,就这一根。”两人对视一眼,福至心灵,俱都跳起身来,向着不同的方向拔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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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犬横尸于地,七窍流血,毛发血肉俱都变成了紫黑色。红练老祖也颇为狼狈,被又啃又抓又摔的,她新塑的肉身又破破烂烂该换了。
然而,若能生擒那邪门小子,一切都值得了。她唇边浮现诡秘笑意,不惜自降半等修为,赶在数日内法身重生,倒非她复仇心切,而是瞧上了石子砾这偏门能力。
若能收服石子砾,便能有“响彻云霄”“振聋发聩”为她助战,正能补足她招数威力受声音大小限制的短板,便是遇到炼虚期的,她也不再怕了。
红练老祖心头一动,感应到自己放在纸妖身上的红绳被扯走了,冷笑数声,腾云驾雾追击而去。这两个小子经验实在不足,岂知这世上追踪法门有无数种,找到一种,还有第二第三种。
白犬尸体缓缓消失,刚行出数里的红练老祖被从天而降的巨手一巴掌扇到地上。那巨手撕破乾坤界上空伸出,庞然无匹,天际有浩浩声音含怒道:“何人杀我爱犬?”
红练老祖肉身破碎,连魂魄都被震出数道裂痕。她忙着喷血,来不及辩解她杀得只是一道投射的虚影,这不是强行碰瓷吗?就见那巨手按压而来,只发出一个短促尖锐的“不”字,便被摁在底下。
巨手抬起,一道细若游丝的红线从他指缝中飞一般钻出,却被无声力量牵引着摔了回来,女鬼显形,发出凄厉怨毒的尖叫。巨手三指轻轻一碾,彻底灭了她魂魄,缓缓收回。
须臾过后,乾坤界天穹被他捅出的破洞恢复如初,下起了阵阵细雨,将地上残留的血泥冲刷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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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砾一门心思跑啊跑,直跑到法力枯竭,在密林中找了个山洞躲起来,压制法力波动,提心吊胆藏了一夜,也听了外面一夜的下雨声,不见有人来,方才钻出来。
他并不知道有人为他擦好了屁股,暗暗担心红练老祖是追纸妖而去了,胡思乱想了一阵,重振精神,左右打量。
他昨天光顾着跑了,路都没看清,连自己跑到哪个方位了都不知晓。横竖他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往哪走都是一样的。
但想到昨天就是他随心所欲乱走,才跟红练老祖撞上,石子砾还是以《燕歌行二首》辨明方向,想了想,往东走去。氐宿是东方苍龙星宿,希望东方能给他带来好运。
事实证明东方带来的只能是一波又一波跟他一样乱转的修士,石子砾撸袖子揍跑了三波人,还跟两名方丈的学生和平友好地打了招呼擦肩而过,总算是碰到了一个熟人,招手:“喲。”
鼠大比他激动多了,跟见了亲人似的,眼眶都红了一圈,一溜烟小跑过来,撩开他袍角,直接钻了进去矮身藏着。
“……”石子砾问,“你这是碰到千年猫妖了吗?”
四下无人,鼠大跟他传音也细弱蚊蝇:“我放了一把火,把画殿上千幅画轴给烧了。”
石子砾把人揪出来,打量打量,没错,是鼠大啊,又塞回去:“行啊小子,够劲儿。”
使火的修士,常日浸淫天火精华,自身也受其影响,都有些小暴脾气,瞧着鼠大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关键时候也挺烈嘛。他没提棋殿那一茬,只问,“那你闯酒色财气第二关了吗?”
鼠大小碎步拱着他向前走,免得停在一个地方太久被人看出蹊跷来,道:“没有,我一出画殿,画殿就崩塌了。出来后,就再没碰上其他宫殿。”
石子砾离开酒色财气四殿之前,留下了一点标记,面上不露声色,以免再被乾坤界的意志阻挠他作弊透题,带着鼠大绕来绕去,慢慢向四殿靠拢,入目的却也是一片废墟。
他摸了摸下巴:“唔,恐怕画殿坍塌,不是你的锅。”拢共五座殿阁,光他知道的就倒了三座,恐怕是乾坤之主有意为之。
鼠大蔫了吧唧:“塌了好,都塌完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出去了?”他在这破地方待够了。
两人结伴前行,想着看能不能再碰上蓬莱学生,却遇到了许多散修魔修。前来八宝山途中,经过大小战斗,他二人也算有些默契,联手抗敌,将其击退了。
石子砾暗中庆幸,若他一人碰到,怕得多费许多功夫,叹道:“都杀红眼了。”
鼠大平时不声不响,看问题却很透彻:“来之前,我搜集了许多历练经历,几个师兄夺宝过程都没此次惊险、百转千回,这乾坤之主,一定不同寻常,无怪他们疯狂了。”校董会几个老家伙都看走眼了,这绝不是凝魄期适合使用的法宝。
再往前走,三名方丈弟子横尸于地,死状凄惨。两人俱都沉默了,又行了许久,一道剑光划破天空,石子砾先鼠大一步探知到,惊喜万分:“是母学长!”亲人啊!
他放出神识,飞剑果然有所感应,母文光衣袍飘飘落下,胳肢窝下还夹着一物,石子砾哈哈大笑:“旁人是想找找不到,你怎么甩都甩不掉?”母文光抓的竟然是纸妖。
母文光道:“我同这小妖碰到,是他求我带他一道寻你,怕红练老祖去追你了。”见石子砾全须全尾得站在自己面前,松了口气,“你无碍便好。”
石子砾喜出望外,捣了纸妖一拳:“好兄弟!”他们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不再多说,四人并作一路。母文光有意让学弟们练手,遇上散修魔修来袭,自己在旁掠阵,让他们自行斩杀,瞧了一阵,喜道:“鼠大,你这火焰威力更添三分,恭喜恭喜!”
石子砾当然也有进步,甚至进步得比鼠大还要快,母文光瞧他双眸精光内敛,战斗时尚在压制修为,心头大惊,这小子莫非已经摸到了晋升凝魄中期的法门?
大哥,你刚升了凝魄初期不到一年,还要不要人活了?他一时很为他们这群苦苦挣扎着求晋升的修士们不忿,理都不想理这人,更遑论夸他了。
鼠大轻声细语:“我每到生死关头,火焰便能自行提炼精纯,平添威力,也不知为何。”他就是胆子太小,惜命,不敢把自己置身险境,不然天天玩生死一线牵,说不定早就成仙了。
过了三日,算算时间,他们进来已足有九天了,可惜没再碰到熟人。北方轰然一声巨响,石子砾意思意思唱了两句“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一拍自己脑袋:“我是二娃!”便有了千里眼、顺风耳,放眼瞧去,一座雄伟宫殿缓缓倒塌,五六个修士从里面仓皇逃出。
“是桃姐姐!她还活着!”蓬莱此行唯一的那名女修士是仙桃成精,石子砾很惊喜,看向母文光。
母文光也有意与她汇合,却觉周遭异动,见空间寸寸崩裂,忙道:“走!从这里出去再说!”在空间转换时,只有遁地法能无损度过,但对使用者操作能力有很高的要求,他把修为尚弱的鼠大抱起来。
石子砾默契得扛起纸妖。在空间崩至近前时,两人各自掐个法诀,双双遁走。
跳跃空间的遁地诀没有固定落点,两拨人自然分开了,石子砾脚踩到结识的地面,耳听鸟声札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应一下此地离八宝山不是太远,长舒一口气:“出来了!”
跳跃空间费了他许多心神,擦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又带了几分小遗憾:“可惜没见到乾坤之主。”他虽对法宝无意,但这么有意思的法宝,见见也好嘛。一群饿狼打生打死这么多天,连围抢的姑娘长啥样都不知道。
他看向纸妖:“兄弟,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咱俩互通个名号呗?”
“我啊?”纸妖桀然一笑,“我叫乾坤之主。”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我了个大槽!!!
ps:字数又写超了QAQ这个伏笔又舍不得放到下张揭
第18章 师兄听我来吹牛
石子砾一向觉得自己很聪明,起码不笨吧,然而等纸妖化作一页莹白色的书页,擦破他手指,自行滴血认主,归于丹田处,他才生生反应过来。
“……”他懵逼脸伸手入丹田,把书页揪了出来,质问道,“你这是什么套路?”活了这么大头一次知道,还能有这种操作?
摊开书页,上面有八个大字——“琴棋书画,酒色财气”,笔走龙蛇,遒美健秀,有二王遗风,只这一眼,刺得他双目生疼。这非书页攻击持有者,是字本身的威慑之力,写这八个字的,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然而那八个字越来越浅,最终消于无形,书页上另浮现一行字:“此乃我前主所赐,赠予我防身之用,却也将我成长能力禁锢了。今日以择主之名,借尔等修士之手,我方能重获新生。”
石子砾品味了一番,原来是个被前主抛弃的法宝,它光凭那八个字,就演化出了乾坤界,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与现实世界何等相似,法宝本身就不同凡响,倒不知为何,竟被弃之不用了。
他又问:“你偷袭三校队伍,原来就是为了择主?你是器灵,不是妖物,怪不得身上没有半点妖气。”这么说来,在乾坤界中纸妖与他三次相遇,都是故意设计的了,也不知这人瞧上他哪里了?
书页为他细细道来:“非只蓬莱三岛,其余散修种种,我也都碰过面了。可惜,要么无人有能耐生擒我,要么就凶神恶煞,太过歹毒,对我友好者,也非只你一人。我择出四个人物,”当时石子砾待他也不说多好,还放火烧他来着,属于四个人中的替补,“在乾坤界中留心观察,制造巧遇,几次下来,就数跟你玩得最轻松自在。”
像母文光,虽无恶意,待他疏冷有余,亲热不足,他并不喜欢。书页被前主封印在八宝山上千年,冷眼瞧遍人世沧桑,性情返璞归真,不爱同戒心太重的人打交道,太累。
石子砾再问,他就沉默不语了,跟个寻常纸张似的,戳来戳去都无甚反应。他心道这法宝竟是个高冷性情,同假扮的那活泼欢脱的小妖颇为不同。
他本拟变出纸笔,在新玩具上写写画画,想想不好在此耽误太久,怕蓬莱诸人担心,便动身向八宝山方向而去。
母文光和鼠大已经回来了,同那女修士围在帐篷前,在等同伴归来,见了是他,彼此见过,相视一笑,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纸妖为何不见了踪影,两人也都没问。
鼠大是并未认出这纸妖正是上次偷袭他们的那个,母文光则脑补了一出石子砾邀请纸妖拜入蓬莱仙家学院,人家不乐意,才各回各家的大戏,这种事说来蓬莱面上难免无光,何必多嘴呢。
合则聚,不合则散,无需多说,是修真界的老传统。亲密如蓬莱众人,也都不会失礼追问旁人有何奇遇、是否得到宝物种种,这都是修士心照不宣的礼节。
石子砾道:“我师兄呢?”
“帐篷里呢。他一直守着,听他们说你无碍,想必马上回来,这才进去。”母文光道,“说是近日有所得,需要闭关数日呢。”
石子砾莫名心虚,咳嗽一声,方才迈步进去。封郁所在的独立小空间,除了本人就只有他有出入权限,石子砾见他正闭目打坐,便悄悄想退出来。
封郁睁开眼,神色中带些饱食后的慵懒:“进来吧。”躲回帐篷是因为,他……有些没脸见师弟,真见了,也是半羞半恼的。
四日前,他也不知是否旧伤复发,打坐中途竟昏过去了一阵,作了一场荒唐春|梦,事事如亲历一般,偏偏心中知道是做梦,这才有意勾|引,情|事中更是毫无顾忌,放浪形骸,清醒过来后亵裤濡湿,至今仍不时回味。
两人面对面坐好,封郁皱了一下眉,觉出不对,食指点在他眉心,法力如丝如缕沁入他肉身,筛子般细细筛过一遍,再抽|出时,指尖上卧着一只胖胖的怪虫:“这是专用来追踪的嗅虫,有它在你身上,携带母虫者,便可事事探查你的行踪。只是嗅虫极难得,我也只是在文献中见过,竟用到了你身上。”
这怪虫让他血肉养得如此肥胖,怕潜伏日久,该是刚入历练场便被种上的。梦中的石子砾并无此虫,可见那只是一场大梦。他心下略松,又莫名怅然,并未想到是他师弟不辟谷天天偷嘴吃,血肉中的养分比寻常修士更充裕,才短短几天便将嗅虫养肥的。
石子砾道:“哦,怕是红练老祖种的吧。”
封郁虽奇怪他惹了个不得了的对头,但念着他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一路上的经历再凶险也有限,听到此,心头一沉:“什么?”
他这一动怒,眸中月华从浅金色转为猩红色,浩然正气尽数化为凛冽妖气,起身便要去找场子。
石子砾忙道:“师兄放心,我没吃亏,那娘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想想也不错,只受了点惊吓,就除了这一心腹大患。
回来的路上,乾坤之主将这段记忆传输给他了,石子砾便将自己如何召唤出白犬,那白犬身死后巨手如何出现的,如何灭了红练老祖魂魄,俱都说了。
封郁若有所思:“你说那犬,细腰长腿,通体毛白而短,模样肖似山东细犬?”
石子砾一瞧有门:“师兄莫非知道这是哪一路大神豢养的宠物?”他召唤来的白犬,修为大抵等同于神游中期寻常修士,但那只是投射的虚影,其本体怕得至少是炼虚、大乘期,至于那巨手的主人就更不好说了,说不得真是个仙人呢。
封郁道:“怕是二郎真君座下的哮天犬。”
石子砾都震惊了:“哮天犬不是黑色的吗?”难道那么多电视剧都是在晃点他?想他玩某某西游题材的页游,里面哮天犬是个BOSS,掉装备加星的材料,让他组团轮了数百遍,游戏形象也是黑色的啊。
好学生封郁没看过电视剧,也不打游戏,自然不懂他的逻辑,惊奇问:“干宝《搜神记》、许仲琳《封神演义》上都有明确的记载,‘形如白象’,难道你们古文学的老师是这么教的?”
古文学是门水课,考试都开卷的那种,石子砾从来都是睡过去的,打个哈哈,惊喜道:“这么说是二郎真君救我一命了?”艾玛,这是个男神中的男神啊,他这么好命的吗?
他旋即又歪着脑袋道:“哮天犬不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天狗吗,也吞月亮的,说不定是师兄的气息帮我把哮天犬招来的呢。”这也是封神时代有名的神仙了,能召唤出来,还真是走狗屎运。
石子砾每次装乖时,眨眼睛歪脑袋做得溜溜的,以前只对莲仙人等长辈做,还是初次给封郁施展出来,这是他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
封郁心中一喜,神色更柔和几分:“傻话,那时都多少天不见了,怎么可能……”顿了一顿,石子砾碰上红练老祖,跟他做春|梦正是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