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吵吗?” 少年说道,“看来是绑得不够紧。”
……绑?
胡铁花忍不住担忧起房间里素未谋面的住客的安危了。
又有人推门而出,烛火照亮走廊,胡铁花终于看清和自己说话的人长什么模样,头发及肩,五官立体,眉眼深邃,扬着眉看他,眼中映着橘色的烛光,带着漫不经心地打量。
“呀!”胡铁花忽然一拍手,“原来你就是蛊师?咱们在沙漠外的镇上见过,你不记得了?”
蛊师歪头想了想,说:“不记得。”
胡铁花:“……我还和你说过话呢,这也不记得吗?”
蛊师道:“不起眼的人,我一向印象不深。”
胡铁花摸摸自己的脸,心想虽然在沙漠待了这么多年,可也没有被风沙摧残到不起眼的地步吧。
他和老臭虫闯荡江湖的时候,可是有“花蝴蝶”的美名。
端着烛台的人是中原一点红,他默默地打量胡铁花,看向风萧,目露问询。
风萧朝他摆摆手:“没什么,你回去睡吧。”
中原一点红没有回去,有些担心。他不认得胡铁花,但觉得在这么个奇妙的时间点忽然有人插手雄娘子的事情,来意不明,尤为可疑。
要知道从雄娘子蛊毒发作的第四日之后,没有人敢过问夜晚的声音。
胡铁花指指身边的房间门:“里面那位兄台,不要紧么?”
风萧道:“不要紧。”
房间里传来咚咚的声音。
胡铁花:…不像不要紧的样子。
风萧打了个哈欠,也许是意识到胡铁花不会轻易离开,他便道:“你想做些什么便做吧,房门没有上锁。”
可这房间的主人不是我。
胡铁花很想这么说,眼见走廊上的两人都无视他回到房间,好奇心压倒犹豫,他推门而入。
房内一片昏暗,床榻上传来紊乱的呼吸声,胡铁花小心翼翼地靠近,问道:“兄台……你还好吗?”
床上的身躯动了动,发出胡铁花曾听到过的咚咚声。
原来对方被捆绑在床上。
胡铁花大为震惊:“是谁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你被点了穴?”
对方还用咚咚声作为回应。
胡铁花点燃烛火,也看清对方的模样,正是白天冲出客栈从他眼前掠过的男人。
他有些惊讶,却没上前帮忙的意向,伫在原地一动不动。
雄娘子想骂娘。干躺在床上忍痛简直是地狱,他宁可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可床边的这家伙怎么一动不动?
胡铁花道:“蛊师没有杀你,只是绑着你,一定有他的理由。兄台请见谅。”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方才门外中原一点红和风萧的态度太平静,对胡铁花的行为是一种放任的态度,胡铁花自动为他们找了理由,认为床上的人既然被捆着,自然有原因。
雄娘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努力瞪着胡铁花,一双眼睛几乎骂尽天下的脏话。
胡铁花摸摸鼻子,抱歉地朝他笑一笑,转头走了。
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雄娘子气疯了。
第二天,胡铁花下楼,楼下四人正在用早饭。
雄娘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占了一桌,见胡铁花下楼,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胡铁花吃了一惊,他以为雄娘子和蛊师关系不好,否则不会被限制行动,却没想到对方安然无恙地和蛊师同处一堂,吃早饭。
昨夜光线朦胧,蛊师并没有外界传言佛那般凶戾,然而在明亮的光线之下,蛊师那一身锐气和傲气,显而易见。
“看什么看?” 雄娘子冷笑,“昨夜还没看够吗?”
胡铁花道:“我以为你受蛊师挟制是因为你做了坏事,没想到你们看起来关系不错,那为何你会被绑在床上?”
雄娘子一噎,心道蛊师也不是做好事的人,你怎么偏偏觉得是我做了坏事?
风萧正看着这边,雄娘子被折磨得怕了,心虚得很,面对胡铁花的疑问,他默默地移开视线。
胡铁花眨眨眼,看向风萧,问道:“你们的关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怎么看不懂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风萧说话毫不留情,“聒噪。”
胡铁花瞪大眼睛,憋屈极了,目光移向一旁的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两人毫无回应。
风萧对胡铁花毫无兴趣,压根懒得理人,可怜胡铁花连报出名字的几乎都没有。
由于没人理他,胡铁花的交谈对象只有掌柜和小二,后来不知怎的多了个雄娘子。
他也终于知道雄娘子的名号。
胡铁花倒是明白风萧会将雄娘子捆在床上了。
雄娘子的名声在黑白两道都差得很,众人唾弃他的行事,辱人清白,令人作呕,委实下作。
“怎么?你看不起我?”雄娘子嗤笑,“看不起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曲无容路过,闻言更加厌恶,心想这可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胡铁花显然也这么想,眉头紧皱:“你作恶多端,排在我前面的数不胜数,我确实排不上号。”
雄娘子翻了个白眼,有风萧用蛊虫教训他在前,他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你这么嫉恶如仇,难道还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大侠?说说,我也许听过你的名号呢。”
“我姓胡,胡铁花。”
“……!”雄娘子一惊,“你是与楚香帅并游江湖的的那位花蝴蝶?”
胡铁花得意地一笑。
雄娘子以貌取人,上下打量他一眼,摇摇头:“我听说那花蝴蝶样貌俊美,你长得太糙了,我不信。”
这话有点扎心。胡铁花有点憋屈:“爱信不信。”
雄娘子平日也没人说话,胡铁花在客栈中住下后他有了能说一两句话的人,但胡铁花整日外出,并不常搭理他。
这日,掌柜忧心忡忡地和人唠嗑完回到客栈,胡铁花见他这幅模样,便问了一句。
掌柜道:“女王的大军正在攻打石林洞府。”
琵琶女王谋划已久,保密功夫做得极好,一丁点消息都没传出去,石观音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更何况一年前由于休夜搅局,她损失众多弟子和手下,身负重伤,如今龟兹与周边诸国联手,又有大齐相助,石观音如今只是在负隅顽抗。
石林洞府的入口设有迷阵,又有崇岭高峰,但琵琶女王早有准备,大军长驱直入,士兵们皆以布蒙鼻,且身上都备有刺鼻味道的物品,以防被罂粟花香迷倒。
一些弟子眼见打不过,放下抵抗的念头,弃剑投降。
琵琶女王经过罂粟花丛,看见那些被石观音掳去又厌弃的男子,他们形容憔悴,麻木呆愣,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眼中毫无光亮。
石观音这时已经跑了。
寝屋、密室、宝库中并无她的身影,石观音的弟子说她伤势反复,心情恶劣,并不常召人见面,上次露面已是五天之前。
琵琶女王还记得风萧的要求,犹豫片刻,暂且放下不想。
当务之急,显然是该如何处置石林洞府的人和物。
石观音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
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她流落扶桑之初。
神医的伤药她用了三分之一,可石观音心中有恨,休息不好,伤药没有发挥完整的功效,伤好得比晏游预定的慢很多。
蔺尘星是个堂堂正正的神医,有人求医问药,他从不马虎,石观音拿到的药也是确实能够治好她伤的药。
谁叫石观音放不下呢?
晏游很是感慨地想。
从石观音离开石林洞府的那天,晏游就关注着她的动向。
石观音有举世无双的美貌,她也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拥有的美貌,离开石林洞府之后,她便以色相诱,在一个商队中落脚,预备离开沙漠。
石观音决定放弃自己在西域的势力。
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难与一国相比,更何况大齐横插一脚,似乎有将西域彻底掌控在手中的意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