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和叶孤鸿上山时他正昏迷不醒,面颊滚烫,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据说是受伤之后失血过多,又在深山幽谷中独行吹风,出来时已经意识模糊,在寺中僧人的支撑下回到房间,处理好伤势,才一头晕了过去。
冷血怔然,这样听起来无花比休夜还惨。
“……不知他们在何处交手?”
“这……倒是不知。”
无花挑的位置又偏又深,极为险峻,即使是寺内的僧人也从不往那里去。
接待两人的和尚想了想,指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应当是在那里。”
冷血点头道谢,又问了问无花和休夜见面时的情景,可那时僧人们也只是远远地瞧着,只知道氛围古怪,而休夜拔剑之后,无花便转身逃进山中。
“他一定是为了引开休夜,不让我等受牵连。”
僧人叹息着说。
是这样么?
冷血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向他告辞。
叶孤鸿沉默地倾听,对那和尚的猜想不以为然。
休夜不是会牵连他人的人。
两人往山下走,走了十来阶,冷血脚步一拐,钻进山中。
他看向叶孤鸿,眼神中带着询问。
叶孤鸿也好奇,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愉快的探险开始了。
晏游看他俩在山中钻来钻去,心想他们是真不怕迷路。
毕竟那山不小,雄伟壮观,树木层层叠叠,纵使没了绿叶繁枝的遮挡,依旧很难辨别方向。
也许是因为小冷捕头是在山野中长大的孩子——野性的呼唤让他毫不犹豫地进山找交战现场。
可晏游没有想到叶孤鸿这个假冰块也跟着凑热闹。
叶孤鸿也被藏在心底的野性呼唤了吗?
晏游拆了绷带给休夜上药,一边乐颠颠地看两个画风不同的剑客闯山林。
休夜的伤是真伤, 红通通的一大片血斑几乎占据了半边手臂, 让人瘆得慌。
晏游朝系统抱怨说好痛,语气却仿佛在玩过家家似的,一点也不走心。
系统安慰的话打了个转,叹了口气:“你如果能哭着说好痛的话,我会好好安慰你的。”
可是晏游这样子半真半假地抱怨,即使一看就知道他好痛,系统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本尊都不以为意,它说什么呢?
晏游惊讶:“你竟有这种怪癖?”
系统:“……你才有怪癖!”
手臂上的伤十分骇人,晏游涂完药晾了片刻,从冷血和叶孤鸿身上收回注意力。
那丹心术与皮肤相触的效果堪比硫酸,晏游心想干脆别整什么武侠了,走向科学吧。
痛是不假,可晏游冷眼看着,却又觉得无所谓。
曾经拼命忍着病发时的痛苦,是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如今身体健康、偶尔受伤也没有了忍耐的必要,可会关心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晏游面无表情地扯出绷带,开始包扎那片碍眼的伤。
“喂!你力道这么大做什么!小心伤势又恶化!”
系统注意到晏游手上的力道不小,有一片地方甚至隐隐渗出血来,惊慌地提醒。
明明所有感官共享怎么晏游还能这么不上心呢?
“啊——!看小冷捕头看得太入神,一下子没注意~”
晏游如同刚回神一般,松了手上的力道,飞快地将手臂缠好。
系统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很累?”
毕竟晏游对精神力运用自如,怎么会有分神导致不小心的事情发生?
一定是累了。
纯粹是心情不好又懒得说实话于是忽悠系统的晏游:……
他:啊:D
晏游被逗乐了,笑着笑着躺倒在床上,合上双眼,陷入黑暗。
“我要睡觉了,别来吵我。”晏游叮嘱系统,“你去玩吧。”
果然是累了。
系统贴心地给嘴巴拉上了拉链。
山中,冷血与叶孤鸿迟迟未找到休夜与叶孤鸿交手的地方。
叶孤鸿犹疑道:“当真是这个方向?”
冷血笃定道:“是。”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那上面有血。”
大约是无花撑树行走是染上的血。
叶孤鸿凑近去看,确实有块新鲜的、褐色的痕迹——
可是他们一路上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了血迹,唯独没有找到交战的地点。
天色渐暗,他们此时已进了深处,再不返程,大约下山的路上便会天黑。天一黑,便容易在山林中迷失方向。
冷血和叶孤鸿无功而返。
下山路上,冷血眉头紧皱,他不觉得自己找路出错,那些血迹分明是极明显的线索,可所过之处,都没有打斗痕迹。
以休夜那般不要命的剑术,怎么可能不留任何痕迹?
除非线索不是线索,根本不会带他去到要去的地方。
他二人回到城中时天彻底暗了下来。
奔波一天,在山中四处走,无功而返,两人都有些疲惫。
叶孤鸿向冷血道别,回到家中,叶灵又来串门,正和叶雪吵架,他默默走过,一声不吭,只用身影表示自己回来的事。
没人理他。
冷血回到六扇门,有捕头忧心忡忡地向他表示对罗刹剑客的顾虑。
“他连无花大师都要招惹,指不定什么时候发疯。”
同事眉头紧皱,冷血听出他对休夜的厌恶,一时哑然。
无花名声远扬,无论是否信佛,都对他十分有好感,休夜一言不发上寒山寺找茬,人人都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冷血也不理解,他对休夜可以说观感良好,可同样也能理解他们对休夜的畏惧与忌惮,便说道:“我会好好同他说的。”
至于休夜会不会听进去,冷血觉得他大约是不会听进心里的。
这日,天气阴沉,浓云蔽日,天地间一股风雨欲来之感。
一辆马车驶入姑苏城中,马车装饰简朴,可从缝隙中望去,却能窥见其内奢华精致。
马车直奔拥翠山庄,待李玉函与柳无眉下车后便恭敬地看向马车。
蔺大夫一下车便迎上两道直勾勾的视线,手里一紧,道:“看我作甚?还不带路。”
夫妻二人赶紧带路。
拥翠山庄的庄主李观鱼曾是天下第一剑客,如今的“天下第一剑”是薛衣人,只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几十年来优秀的剑客也不少。
李观鱼当年虽败于薛衣人之手,却也令其大吃苦头,他也不服输,多年来依旧未曾懈怠一刻,只是年事已高,闭关多时,费心劳神,竟致旧伤复发。
李玉函先行一步去向父亲禀告,而柳无眉则指使仆人摆出果子糕点,盛情款待。
蔺尘星之前来过拥翠山庄,可再来一次,仍显得极不习惯。
柳无眉心中稀奇,隐隐又觉得好笑,看着蔺尘星的目光便带出了几分情绪。
蔺尘星飞快地看了过去。
两人对上视线,柳无眉表情一顿,立刻收敛好神色。
蔺大夫没有别的毛病,除了嘴毒怕生,就是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瞧。
李玉函在这时已向李观鱼禀明前因后果,快步走来,同柳无眉低声耳语几句,便态度郑重地请他进屋。
蔺尘星点点头,跳下凳子,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
李观鱼的面容布满时间留下的刻痕,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身已老,心未老。
他盯着面前个头矮小的蔺尘星,极为少见地感到困惑。
这小少年一看就是个孩子,当真有三十来岁么?
从儿子口中知道了蔺尘星的相关事迹,李观鱼此刻对蔺尘星的真实年龄产生了怀疑。
看人看眼, 蔺尘星的一双眼睛满是少年稚气, 没有半点三十来岁的痕迹。
李观鱼暗道,应当是怕人轻视,故而扯出这番说辞,既可以自在行医,又可以宣扬名声。
蔺尘星不知道面前病人的想法,和李观鱼对视一眼便低头替他把脉,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龙飞凤舞地提笔写字。
李玉函与柳无眉早见识过相似的情景,可李观鱼却是头一次见,心中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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