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两人手下带伤狼狈而逃,最终伤重不治,气若游丝地留下遗言:“罗刹剑客说让我们自己想原因……我想不出来啊,为什么?”
为什么罗刹剑客要搞他们?为什么安嘉侯也要参与进来?
他们做了什么?
直到死,他也不知道那两人对他们出手的原因。
小老头将消息瞒得很紧,位于小岛之外的手下谁也不知道说书人小晏先生在小岛上做客。
这句遗言以飞快的速度传到小老头耳中,小老头思来想去,只能想出一个原因。
必定是因为晏游此时在他手上,生死不知,状况不明。
可小老头是盯着晏游给他在汴京的朋友们写信的,彼时说书人神情轻松,半点不像身处险境的模样,写的内容也是由小老头规定的报平安的内容,绝对没有任何古怪之处。
小老头暗自思忖,莫非是说书人在信里留了只有他们能认出的暗示?
宫九听闻罗刹剑客与安嘉侯所做之事时忍不住嘴角的微笑,他就知道步明灯绝不会束手旁观,只是罗刹剑客也主动参与进来,竟然也不大令人觉得意外。
毕竟罗刹剑客愿为救出说书人而主动踏入蝙蝠公子设下的陷阱,如今这般主动,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小老头不知道宫九曾对步明灯半真半假透露过一点消息,只当晏游使了什么隐蔽的小计俩,阴阳怪气地嘲讽晏游:“阁下藏得真深。”
他依旧认为晏游拥有秘密,某种程度上来说小老头的直觉是正确的,活得久看得通透,晏游不得不感叹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他不可能承认本体其实很牛掰。
晏游非常无辜地道:“一字一句都是你盯着我写的,内容也是由你规定,怎么能说是我藏得深?”
小老头微笑不语,一副“我看你演”的神情。
晏游叹气道:“看来是我太有魅力了,真难为你将我想得如此神秘,可惜对不住,我只是个寻常说书人。”
牛肉汤这些年轻人讨厌他不是没有理由的,小老头冷冷地瞧着他,一张嘴确实能说会道,连他那个宫九无欲无求的弟子都能对这说书人怀有杀意。
小老头时刻关注着岛上的一切,宫九对任何人都漠然置之,除了对沙曼存有□□,对晏游却怀抱杀意,他见过宫九盯着晏游的场景,宫九的神情与身上流露的氛围仿佛在考虑是否要挖出晏游的眼睛。
“油嘴滑舌。”小老头看着他, “小心日后没命回去。”
“原来你还想过放我回去吗?”晏游惊讶地反问, “我还当我要在这座岛上孤独终老。”
小老头讨厌故意装傻的说书人,瞥他一眼,转身离开。
宫九见小老头从晏游的房间出来后表情不佳,略显阴沉,淡淡道:“我在汴京观察了他将近一年,他除了说书遛鹅,便是整日玩乐,一点都不像个有秘密的人。”
小老头看他一眼。
宫九心思深沉,眼光毒辣,大部分时候他说一个人不行就是真的不行,但小老头无法忽视自己从晏游身上所感受到的违和感。
说书人的存在感鲜明又不鲜明,好像哪里都有他,又好像哪里都和他无关。究根结底,似乎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说书人。
宫九从始至终都坚持自己的看法,晏游特殊又不特殊,并不值得忌惮,比起这位可有可无的说书人,他的朋友们才是最值得关注的人。
小老头略觉不甘心,难道真的是他多想?
这莫非是他已经年老的征兆?思及此,小老头心中蓦地漫上一股没由来的的焦躁。
越是野心勃勃的人越惧怕衰老与死亡,更何况是如小老头这般妄图谋反之人。
晏游装咸鱼装得太成功,让小老头开始怀疑起自己。
小老头很好地掩饰了心中升起的一丝对衰老的恐惧,面上依旧是那副和蔼又镇定的表情。
他冷静地与宫九商量起如何应对罗刹剑客与安嘉侯的找茬。
冷血已经搜罗了不少情报,并与叶孤城搭上了线。
南王案件中冷血与叶孤城因办案时有往来,如今再见,无需寒暄,叶孤城便毫无隐瞒地告诉他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而反过来,叶孤城不仅知道了玉天宝的身份,还知道玉天宝拜托风萧找跟踪他的家伙。
罗刹牌事件的苦主与犯人,以及捕头齐聚一堂,感觉十分微妙。
叶孤城不去想这一组合有多么古怪。
叶孤鸿为又能和冷血一起共事而高兴,和玉天宝待在一起只能说不会无聊,却不够刺激,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冷血与叶孤城道谈话。
另一边,玉天宝小心翼翼地问风萧:“蛊师大人,您发现跟踪我这个魔教少主的人了吗?”
自从上次向风萧说了自己的委托已经过去了大约四日,风萧虽然答应了下来,却没有向他透露出任何消息。
玉天宝抓耳挠腮,忍不住来询问风萧。
阿文漠然脸,他甚至已经懒得在心中指出自家少主对风萧的称呼了。
风萧道:“一开始就发现了。”
玉天宝一惊:“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风萧斜睨他一眼:“然后等你自己暴露么?”
“……”玉天宝卡壳,“我好像没有那么不靠谱?”
阿文幽幽看去,玉天宝没等到风萧回应,视线漂移不定,正对上他满是幽怨的目光。
玉天宝:……!
第276章 路上偶遇
玉罗刹最近有点头疼。
玉天宝被他惯得骄纵自我,在魔教的势力范围内如何任性他都能为玉天宝兜底,但玉罗刹没料到玉天宝如今竟胆大到敢直接拒绝他的命令。
按理说玉天宝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即使发现有人跟踪他,留下调查是一回事,拒绝又是另一回事。
玉罗刹对玉天宝的这次忤逆感到不悦,第一次有了玉天宝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西门吹雪上次与陆小凤见过面后又回到了山庄中,等过完年,说什么都要回去万梅山庄。
玉罗刹没办法说服他不走,只能目送着西门吹雪离开。
西门吹雪离去之后,玉罗刹立刻赶往南方,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换走他的罗刹牌。
蛊师也在南方,玉罗刹听手下说玉天宝那傻小子同风萧相处得还不错,这导致去的路上玉罗刹纳闷不已,这两人一强一弱一骄一怂,会是怎么个相处不错法?
玉罗刹养伤养了才将近半年,伤势虽痊愈缓慢,但与西门吹雪待在一起那叫一个心情舒畅,尤其是在克制自己不去想仇人后更是身心畅快,如今一想到要与蛊师见面,曾经遭受的屈辱便又浮上心头。
玉罗刹心情是何等复杂,难以言说。
晚风风吹,圆月藏在云中若隐若现,手下去客栈后停马车,玉罗刹掀帘走进大堂,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样清冷的季节就连游商都待在家中,还没到最热闹的时节,还在营业的客栈自然要让每一位客人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温暖。
玉罗刹面对陌生人一向人模人样,对掌柜露出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两间上房,外面还有马车——”
掌柜殷切地望着客官,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玉罗刹的余光里瞥到一抹白影,熟悉的光泽、玄色的衣裳、挺拔的脊背,一切都似乎如此熟悉。
“客官?”掌柜发出试探的声音。
“……有人牵马车,劳烦掌柜派人喂马。”
玉罗刹艰难地将话说完,心神已经全部被余光中的人影占据。
掌柜弯起笑眼,真诚地应好,随后热情地要带玉罗刹引路。
玉罗刹踏上楼梯前瞥了眼方才被柱子遮挡、看不见全貌的人影——这下他彻底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白发如霜,容色清冷,此人正是罗刹剑客。他正垂眸盯着桌上水汽袅袅的茶盏,即使什么都未做,依旧透出一股阴郁且凶戾的气质。
玉罗刹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踏上楼梯。
在木板摩擦响起的吱呀声中,玉罗刹如此想道——这该死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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