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职干部不会大张旗鼓,主要是由港口黑手党的上层一起碰面决定,高层的宴会厅又和普通成员不在一起,对大部分普通成员来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场庆祝还囊括了太宰治的升职。我妻善逸知晓这回事还是中原中也告诉他的,倘若人际关系简单如芥川,恐怕在被毫无知觉送去了医疗部的现在,都对此仍旧一无所知。
“我闯祸?”
听到中原中也这么说,我妻善逸立刻收放自如地消了音,一脸不可思议地反手指了指自己: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中也!我一直都呆在角落吃香煎牡蛎和清炖松叶蟹,还喝了二杯果汁,一直都在遵守约法二章的!明明是那个家伙莫名其妙冲过来找我,根本不讲理地对着我攻击,如果不是我从姐姐手下练出来的逃跑速度,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死掉了!!!”
这能怪他吗?这分明应该怪那个黑白渐变头的家伙才对!!!
气得直接打了个嗝,我妻善逸又端起刚刚抱在怀里的红石榴汁猛灌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准备继续和中原中也告状,不过他刚一口饮料下肚,下一秒就突然整个人一动不动,头颅微垂,僵在了原地。
“……善逸?”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捂耳朵半小时的中原中也见状,感到了疑惑,以及浓浓的熟悉。
这突然油然而生的沉稳和靠谱气息……好强的既视感,这不就是前一阵子带这小鬼出任务的最佳状态吗?
中原中也犹疑地接过这小鬼拿在手上的红石榴汁,凑到鼻尖闻了闻。
确实是果汁,但是里面掺了酒味,还有一股巧克力的味道。
“这下就暂时解决了。”
太宰治手里团着一张酒心巧克力的金箔纸,声音冷淡:
“你先回去吧,善逸君。”
低垂着头颅的家伙仰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面色无比冷静,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太宰治随手将这张金箔纸揣兜里,神色恹恹:“现在,我们也该回去了,小矮人。”
权力交接还没定下来,以森先生对他的忌惮与猜疑,接下来这场没喝完的酒,还是一场争夺权利的硬仗。
森鸥外认为太宰治成长得过于快速,恐再过几年就会走他的老路,通过杀死老师来篡位,而目前又不得不将太宰治升上干部,无论是未雨绸缪的警惕还是为之后驱逐自己的学生做准备,都要尽力减少太宰治手中可以用于调动的任何力量。
就比方说,一旦成为干部直属部下后,就将只对太宰治负责,不必听从首领命令、目前归属仍旧模糊不清的……我妻善逸。
……
宴会那头没有硝烟的厮杀尚且无人得知,而在离开宴会,通往港黑人员宿舍的道路上,呼吸悠长,紧闭双眼的我妻善逸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歪着头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将手缩进外套口袋,金色的发丝在额前垂下,打出一片看不清神色的阴影,接着悄无声息地转变了目的地。
他去了医疗部。
第30章 幸亏他醒了
我妻善逸猛然惊醒。
分明刚刚的记忆还停留在跟中也告状,但是一恍神的功夫,眼睛一闭再一睁,赫然就变成了医疗部透着浓浓消毒液味的木质病房单人门。
门里传出医疗人员窃窃私语“又是听力损伤”“和上次中原先生一样”“这次的更严重一点”“他身体太弱”的声音,以及各类医疗器械通电工作时的“嗡嗡”运转声响,能听见的心跳声有四个,其中一个的心跳声颇为无力,似乎不仅身体不太好,还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
木门上方的长方形窄玻璃里透出冷色调的光,在我妻善逸疑惑的脸上打出一截亮色,随后这一截亮色覆盖的表情从疑惑逐渐发展为惊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呜哇,超恐怖,又是这种莫名其妙就换了个场景的情况!分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了,他还以为那只是前一阵子精神压力太大而导致的短暂失忆,结果现在居然又一次毫无征兆出现……这样看来,真的好像是神隐啊!!!
日本起码有超过一亿的人口,就算是神明随性挑选神隐对象,也该去找那些有个性有特征的优秀人类,来找他这种又弱又爱哭的家伙干嘛啊!
他真的很弱的!看见蟑螂也不敢去打,路上的吉娃娃都能把他吓哭,哪怕对方是没有他高的小孩子,只要被一脸凶相地呵斥或者怒骂,他都是会被吓得魂不附体,按理来说他这种又没用又爱哭的家伙应该被忽视才对啊,神明大人突发眼疾了吗?!
我妻善逸感到浓郁的恐惧,以及占据了一定分量的莫名其妙,他瑟瑟发抖地站在这间病房的门口哆嗦了一会儿,随后赶紧把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到了睡成一团的麻雀的暖绒绒身子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啾太郎还在,他目前肯定是已经从可怕神明的短暂神隐中挣脱了出来,虽然很害怕想要哭出声,但是啾太郎正在休息,在充满消毒水和病人的地方发出声音也有点不太像样,毕竟以前在姐姐男朋友生病卧床的时候不小心哭出声,自己得到了来自姐姐的深刻教导来着……
还是先回去宿舍,明天找中也求救一下吧。
我妻善逸单纯地这么想着,随后就提着这袋重物准备转身离开,不过他刚刚挪动脚尖,还没等迈出一步,突如其来的违和感就充斥了他的全身。
“……”
明黄色的瞳仁惊恐地睁大,瞳孔甚至在黑暗中放大了一瞬,我妻善逸的额头与后背在同一时刻一齐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随后他一寸一寸低下头,看见了刚被他注意到,提在他手里,毫无存在感的“这袋重物”。
漆黑不会反光的加厚塑料袋,沉甸甸的重量,此刻就好像一只能吞噬所有安全感的黑洞,将我妻善逸的安全感全部吸收殆尽。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手里什么时候拎了这么一袋东西?!
啊?啊?这是什么?!神隐他的神明大人的警告吗?还是说什么一旦打开就关不上的潘多拉魔盒?完全没有印象存在的东西,他应该打开看看吗?
打开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事?但是不打开的话神隐他的神明大人会不会因此生气,选择再神隐他十次八次的?!
牙齿又开始打颤,身体开始如同摸了电门一样发抖,我妻善逸的眼睛里又溢满了泪水,最后大概是怕被再次神隐的恐惧占了上风,他战战兢兢地拉开漆黑塑料袋的拎手,无比害怕地低头往里瞥了一眼。
“……”
惊恐的颤抖戛然而止。
我妻善逸收好袋口,重新拎回了刚刚那只手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呢……原来是能带来安全感的好东西啊。”
什么神明大人的警告,这分明是神明大人的馈赠。
心情很明显比起刚刚好了不少,我妻善逸就这么提着这一只沉甸甸的漆黑袋子,离开了医疗部。
……
第二天,太宰治办公室。
说不上昨晚无硝烟的战争中究竟是输了还是赢了,作为被这一对师徒俩满怀心思拨动并且一无所知的棋子,我妻善逸的归属权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既不是太宰治升上干部后的直属部下,也不是森鸥外提出的转入情报小队由尾崎红叶负责,而是最后双方各退一步,选择了原封不动——留给中原中也当下属。
太宰治也升上了干部,接下来再提谁,那自然不必多说,“重力使”战功赫赫,功劳也不低,他在港口黑手党的人缘还比起太宰治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森鸥外还挺信任他的忠诚的。
我妻善逸的价值在被逐渐发掘,倘若只是单纯的战斗力优秀,那也没到港黑为之忽视他毫无痕迹的过去的程度。
但如果是听力敏锐到几乎能称之为“异常”的程度,不仅能从毫无根据的“声音”分辨出这个人是否含有杀意,内心藏有窃喜,亦或是判断谎言与否,甚至在排除杂音后可以根据声音追踪方圆一大片面积的叛徒……这在情报上所体现出的价值,便足以令掌权人暂时忽略掉这小鬼的身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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