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旁边看看,那只被山本同学的爸爸带回来的松叶蟹已经被以极其专业的手法进行处理,放在一盆碎冰上,以极具宛如插花艺术美感的规划被规整安置,因室内气温不低,所以冰块腾起朦胧的白气,衬得此刻宛如什么人间仙境,云雾缭绕。
沢田纲吉:“……”
我妻同学这是在干什么,准备怀石料理吗?
三两落座的客人此刻全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一柄平平无奇的寿司刀,连大气都不敢出,却会在每一次鱼肉被片下大小形状宛如复制粘贴的一块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好似正在看什么难得一见的大师级表演,连眼睛都舍不着眨。
一直到我妻善逸停下手里的刀刃,并且熟练地用旁边安置的干布擦拭案板时,聚精会神观赏的客人们才恍如梦醒,店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老爸,这是你从哪里请来的大师啊?”
旁边的山本武用梦游般的声音问道。
“咱们家可请不起这种水平的怀石料理大师啊。”
山本武的爸爸同样宛如梦游一般回答:
“他只是今天上午被里包恩先生介绍来干一天兼职的年轻人……我以为也就是端端盘子扫扫地,就同意了,回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走错店吓了一跳,刚才因为忙不过来所以问他会不会用刀,本来只是想让他帮忙切几条腌萝卜小菜来着……”
谁知道这孩子怯怯地说了声好,然后转头捻起刺身刀就抛了个刀花,周身气质陡然一变,开始了这一场堪称“料理表演”的视觉观赏盛宴。
拿刀姿势异常标准,切出来的鱼片多一分嫌厚,少一分嫌薄,仿佛早就已经这么做过千百次,刀锋切下鲜红鱼肉时表现得实在太过自然,恍惚中差点令山本爸爸幻视鲨人分尸——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各种意义上的令人震惊。
捏醋饭的手法更是娴熟且专业,每一颗米粒都剔透饱满,在他的手下被塑成规整的小方块,米饭紧实不松散,点刷的酱油也恰到好处,完美浸在鱼肉的精致纹理中,最后一点山葵酱如同点睛之笔点缀其上,在馥郁细腻的红上增添嫩绿的对比色调,整块寿司单独拿出来都好似一件艺术品,甚至令人都有点不忍心下口。
“已经完成目前客人的点单了,老板。”
刚上演了一场料理表演但本人毫不知情的我妻善逸提着寿司刀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自下而上觑着山本父亲,大概是不知道老板这幅表情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颇为紧张地攥紧手指,犹犹豫豫开口:
“那个,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没有了。”
山本武的父亲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突然有种一不小心把应该瞻仰的料理大师拉过来给他端盘子的惶恐感,以一种说不出是各种心情的复杂神色问道:
“你,您,您是某个怀石料理大师的弟子吗?”
“啊?当然不是啊?”
我妻善逸一脸“这怎么可能”的震惊表情,堪称诚惶诚恐地连忙摇头:
“怀石料理那可是超级高级超级昂贵的料理啊,我都没有吃到过,弟子更是很离谱的事情啊,这种奇怪的问题感觉好可怕!我以前也只是跟着姐姐学过一点点厨艺而已,生鲜类也比较陌生,比起这个,我其实更擅长姐姐男朋友喜欢的汉堡肉和牛肉炖菜啦……”
都能把他这简陋的小店直接因为切鱼片切成什么豪华米其林餐厅的感觉,结果还自称“不熟悉”?
山本武的爸爸表示不信,但他愿意尊重料理大师的隐私,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随后步伐沉重地迈向了后厨,背影看起来透着股掩盖不住的疲惫。
“……”
我妻善逸困惑地看向旁边的山本武,疑惑问道:
“老板怎么了?”
山本武干笑两声:“啊哈哈可能有点累了吧……”
紧接着,我妻善逸看到了正挑开后厨门帘往外看的沢田纲吉,注意到他几经变换但仍旧扭曲的表情,好像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才开口:
“纲吉,你的表情好奇怪,呜哇,好恐怖!看起来好恐怖啊!”
沢田纲吉:“……”
高中试卷差几分就可以满分,家政技能满点,甚至料理水平比肩料理大师,让山本爸爸都感到自惭形秽……一想到这样的人真心实意认为自己是废柴,他就觉得自己的悲伤逆流成河。
你这样的家伙都要自称“废柴”,那简直是让他这种真废柴无地自容,叛徒!叛徒啊!!!
……
在寿司店的工作就这么告一段落,沢田纲吉告别山本武,领着缩头缩脑又表现得弱气懦弱的我妻善逸往家走,虽说里包恩提过给他安排住宿,并且房东高度疑似云雀前辈,但在没有确切说明之前也不能让我妻同学就这么莽撞地找过去,万一不是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没见识过“我妻”这个姓氏杀伤力的沢田纲吉心想,以云雀前辈的恐怖程度,可能要在并盛医院的看护病房才能再次发现我妻同学的踪迹吧。
“怎么了,我妻同学?你表现得一副非常不安的样子。”
快到家的时候,注意到这个分明应该称呼“前辈”,但无论是表现出的气质还是可靠程度都让他本能幻视同龄人的金毛露着一种很不安惶恐的表情,沢田纲吉最终还是没忍住,多嘴这么问了一句。
我妻善逸打了个寒噤:“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晚上我们会遇到很可怕很可怕的家伙……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之前的上司没收我安全感那天,简直是想起来就觉得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了,今天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想到了云雀恭弥,那个一片樱花落地都会被吵醒的男人,然后他又转头看了眼吵闹时候能把他的耳朵震到“嗡嗡”作响的我妻善逸,神色突如其来地浮现了怜悯。
——你的预感好像有点准呢,我妻同学。
但沢田纲吉很快就不应该只对我妻善逸感到怜悯了,因为当他回到家,听见里包恩叫他把我妻善逸带去云雀恭弥那里之后,这个应该被怜悯的人,似乎也应该多了他一个。
“作为彭格列的第十代,蠢纲,你可是家族的首领,怎么能对自己的守护者感到畏惧呢?”
里包恩用魔鬼般的语气这么说。
“带这家伙去见他的房东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多见一见云雀,免得你每次看到他都一副吓得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这叫做脱敏疗法,我可是耗尽心思才为你想出这种锻炼方式,可不要浪费了老师的一番苦心啊,蠢纲。”
沢田纲吉:“……”
这个时候,沢田纲吉突然想起来,刚才我妻善逸对他说“感觉今天晚上我们会遇到很可怕的家伙”时,用的是人称代词是“我们”……
——你的预感实在是有点太准了,下次可以不用这么准的,我妻同学。
沢田纲吉痛苦地想到。
于是,沢田纲吉不得不再次领着对自己未来的“房东”仍旧抱有“是个好人”憧憬的我妻善逸,战战兢兢来到了云雀恭弥大宅子的院门外。
“就是这里了。”
在我妻善逸紧张的视线下,沢田纲吉表情灰败,视死如归地说:
“我妻同学,云雀前辈就住在这里,现在按门铃的话我们两个可能都会被他打一顿,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方法。另外云雀前辈讨厌超过两个人的群聚,并且对于噪声的忍耐度很低——”
他话还没说完,没按门铃的云雀宅突然就“咔嚓”一声,被从内而外推开了一条缝。
一只冷冽的凤眼从门后审视着两人,视线从一脸“吾命休矣”的沢田纲吉身上一转,落到了惶恐不安地揪着自己衣角的我妻善逸身上。
“嘎吱”一声,原本敞开一条缝的大门被推开半扇,云雀恭弥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和服,肩膀上落着圆滚滚的小黄鸟,缓步从门内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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