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有无下限,无论是出于方便还是耍帅的目的,从来不撑伞。
察觉到这一点时,源柊月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难怪刚才把伞递给他的时候,对方第一反应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不清楚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可就算那样——
就算那样——他接过了伞,接过这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要求,举着伞柄陪他走这段路,并没说多余的话。
而源柊月现在才迟迟地意识到。
他顿时不说话了,也没分神注意五条悟究竟问了什么,耳边只有雨声,和他一次次自我拷问的‘这都能忘记,我是白痴吗?’……
耳根也不知不觉泛了红。
好丢人。
“……”
五条悟没听到任何想要的回答,甚至只得到了一兜意义不明的沉默,顿时有点沉不住气。
他超不满意,超大声地指责:“像杰那样、像硝子那样,直接叫我‘悟’——就那么让你开不了口吗?”
源柊月:“……?”
源柊月:“哎?”
他正晃神着,下意识地跟着对方念道,“哦。好啊。……悟。”
Satoru。
舌尖从齿根滑到上颚,擦出第一个短音,再绕回来,千回百转的一小段音节。
他的名字。
第一次拆解了他的全名,第一次不是连名带姓,第一次单独把‘Satoru’这个字拿出来宣读于口,这个世界上最短的咒语,忽然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是施加了某种魔法吗?为什么这个听过成千上万次的、属于他的名字,突然就变得陌生而动听起来?如果不是魔法,又该怎么解释?
五条悟别过脸去,目光像支离破碎的雨一样躲闪。
他干巴巴地说:“……算了、叫我五条同学也行。”
第71章 (营养液7w加更二合一)
五条悟说完就后悔了。
称呼问题没困扰他们太久, 哪怕有雨势的阻挡,这一小段路也不过五分钟,很快抵达训练场。
在那之后, 两人又默契地装聋作哑,不再提安全区之外的话题。
自己还想不明白, 也就不必提出来,使另一个人一同陷入烦恼了。
这条路, 似乎比他们刚走过的那段更加坎坷, 前方的如烟雨幕愈加广阔,看不清脚下, 也因此踌躇不定要不要迈出第一步。
和智力水平无关,和贫富程度无关,和理解能力无关,哪怕是天之骄子也会忍不住困惑。
尽管从起点到达终点,往往只需要一瞬间的福至心灵, 可在那之前,有更多的曲折迂回,需要慢慢理解勘破。
结束了日常的体能训练,源柊月坐在门口台阶上, 旋开宝矿力的盖子。
风靡了三四十年的饮料品牌, 在十年后仍然陪伴着热爱运动的年轻人, 不过它的包装和现在的有了很大的不同, 外包装纸的设计更加美观,瓶身手感进行优化, 更重要的一点, 之后的宝矿力偷偷把容量减少了50ml,节约成本。
源柊月并不那么依赖智能手机, 咒灵与咒力的设定都出现了,滑盖手机和生活习性变化又算什么?
……尽管如此,刚来那阵,他一度觉得打咒灵比10年的生活习惯更容易接受,废了好一番功夫观察和模仿同期,以防在细节处露馅。
但他也清楚,一般人压根不会在意这个,只是出于谨小慎微的习惯这么做。
身边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哒。另一瓶宝矿力被放下,五条悟坐到他身边。
“想什么呢?”他问。
源柊月视线转了一圈,落到花坛和台阶的连接处,随口说:“观察蚂蚁。”
那里确实有一小队成群结队的蚂蚁,排成歪歪扭扭的直线,各自搬着一小粒饼干碎屑、糖粒之类的东西,忙忙碌碌地往上走。大约是原住处被雨淹了,不得不另寻落脚点。
五条悟:“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源柊月:“看它们下雨天被迫搬家累死累活的样子,真有意思。”
五条悟震惊:“……你居然连蚂蚁都不放过吗!”
源柊月:“众生平等嘛。”
恶趣味、资本家、没人性、挂路灯。五条悟嘀嘀咕咕地指责他。
这些听倦了的指责,左耳进右耳出,伤害完全为零,源柊月单手支着下巴,真观察起蚂蚁。
蚂蚁被积水困住,很常见,在这暑期就遇到过一次。
伏黑惠想拿拖把处理积水,而他随手拔了根草叶给蚂蚁搭桥,能不能熬过,看它们运气,他到底没那种助人为乐的好心。
当然,以前也碰到过,而另一个人的处理方式比他更过分,舀了点蜂蜜倒在积水坑边缘,闻见甜味的蚂蚁蜂拥而至,一部分涉水,被困在水面上动弹不得地等死,另一部分被过黏蜂蜜粘住身体,越挣扎越接近死亡。
罪魁祸首根本不觉得自己过分,笑吟吟地说:“真可怜啊。不过在最钟爱的甜蜜里拥抱死亡,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虚假的甜味是危险的,蜂蜜这个词总和陷阱联系在一起。
“喂。有没有听我说话。”五条悟说。
源柊月回神,从记忆中捕捉到关键词:“……嗯?又要出差?”
“对,出差。”五条悟看起来怨气颇深,“明明刚回来又要出去,给我派任务就算了,为什么还是外地,坐飞机和坐动车都好累,讨厌——”
“真可怜啊。”源柊月说。
五条悟:“能掀翻高层吗。”
源柊月:“当然,但需要一点时间。”
五条悟:“今天这么好说话?”
“你去出差,替我工作的时间就少了,这必须严肃对待。”源柊月一脸凝重,“你的工作量是其次,本质上这是高层跟我争夺生产资料,那他们不是一般的该死。”
五条悟满意了,完全不介意自己被物化成生产资料,疯狂点头:“对,确实该死。”
他的白色发丝跟着摇摆,令人联想到蛋糕上的糖霜粉,一筛就落下一层,甜得齁人。
源柊月还准备说点什么,在这个联想和比喻诞生的瞬间,忽然噤声了。
他不想当蚂蚁。
-
五条悟一走,夏油杰还没回来,别墅里清净许多。
性格沉静的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拒绝陪他胡闹,源柊月一个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顶多是在院子里欺负植物,指使小学生干活,然后被一通电话叫出去加班,带着一肚子怨气回来继续欺负植物。
禅院家的针对,逐渐拉开序幕。
最高端的商战,往往采取最朴素无华的方式。
这幢别墅起床最早的是两个小学生,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七点多钟准时起床洗漱、准备所有人的早餐。
这天一早,伏黑津美纪打开卫生间的灯,没有灯,以为是灯泡坏了;拧开水龙头,没有水,又以为是自己房间的问题。
结果走出房间门,马上看到自己那同样一脸懵逼、头发翘着没压下来的弟弟。
她问:“小惠,你房间的卫生间里,有水吗?”
伏黑惠:“没有……你也?”
伏黑津美纪:“我也没有。”
他们很快发现其他房间也一样,整幢别墅都处于停水停电状态,大人们正在睡觉没醒,两姐弟一合计,搬着梯子查电表箱,看到电表水表停了,应该是欠费被关停。
这一年需要拿着水电缴费单去役所缴费,专门的快递员骑着小自行车穿行大街小巷,一家一户地发单子。
院子门口设了个小信报箱,伏黑姐弟过去一看,却找到一份收件人是【源柊月】的信,来自东京城乡规划部。
姐弟俩看着彼此,在对方的眼睛肿看到如出一辙的茫然。
等到源柊月醒来,他们乖乖把信件递上。
源柊月打开一看,通篇内容总结为一行字:建筑违章,水电已停,带着文件去相关部门办全手续,否则不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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