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开了个头,其他人立刻呼天抢地反驳:‘怎么会!’、‘怎么可能!’、‘源君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彩虹屁不绝于耳,如同一群诚惶诚恐的佞臣哄着昏君。
源柊月不耐烦地说了声‘都闭嘴!,他们立刻乖乖地恢复安静,比狗还听话。
他继续说下去:“……但我犯下错误叛逃,是因为有人利用了我的术式造物,强加精神控制于我。也用这种手段,控制了我的朋友们——我们都是无辜的。”
“吉川先生无意间发现了真相,出于灭口目的,惨遭真凶杀害,可悲可叹,实在无辜。”
“当然!”
“一定是这样!”
“先前早有猜测,没想到真是如此……”
“辛苦了,源君……”
“……”
其他人纷纷对他的故事表示支持,扼腕叹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搜查,我已经找到了凶手。”
他清了清嗓子,十分愉快地说,“真相只有一个——”
源柊月抬起头来,目光像隔开黑夜的车灯,精准地投射到坐于主座上的古贺首席。
“幕后凶手是你,古贺先生。”
古贺顿时屏住呼吸,他被这一眼定格在原地,瞪大眼睛,惊悚极了。
牙齿咯咯作响,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恐慌。
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敏锐嗅觉,让他一下子意识到,这将是他政治生涯乃至整段人生遇到的最大危机——对方手里持有的筹码实在太多了,多到能够把牌桌掀翻,多到能够让这里的所有人彼此间反目成仇。
更别说,使他们团结起来,攻讦一位区区首席。
常驻的席位,流水的人选。
众人鸦雀无声。
在温度适宜的室内,古贺首席额角却淌下了冷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如同丧钟的悲鸣。
他了解这些共事多年的人,如同了解自己,如果此时此刻被选中的靶子是另一个人——他会立刻按照源柊月的故事剧本演绎,以此呈送他合作的诚心。
没有人关心真相,它根本不重要。
最有力的喉舌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会成真。
这个地方,显然没有友谊魔法,只存在永恒的利益。
死寂过后——
“没错。”禅院直毘人第一个表示赞同,“我们无法容忍一位心思诡谲的伪君子继续掌舵总监部。”
“源君何其无辜,这些天来,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被污蔑为诅咒师……如果不是受人控制,他怎么可能叛逃呢?试问各位,你们忍心看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受人欺凌至此么?在这件事中,源君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每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为了正义,为了秩序,为了咒术界,我们必须惩治元凶,还源君一个清白!”
“我建议,立刻撤免古贺道真的首席职位。”
第119章 (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古贺首席转过头, 难以置信地瞪着禅院直毘人。
他猜到同僚们的见风使舵,可禅院直毘人前些天才和他畅谈过委员会新席位的人选问题,也在许多观点上达成了一致, 为什么偏偏是他第一个背叛盟约,站到了敌人那边?
一瞬间, 他想到了原因:如果‘首席’之位空让,禅院家的得利空间将更加宽阔。
与首席合作, 他们能将自家派系的人选推上位。
但与源柊月合作, 掰倒首席,又将空出一个额外的席位以及首席的位置……而毫无疑问, 如果成功了,源柊月在人选任命上将有一定的话语权。
简单的二选一,选择中规中矩的交易,还是赢家通吃的豪赌?
在目睹源柊月的筹码后,这选择更是一边倒的毫无悬念。
见禅院直毘人如此强硬而坚决的表态, 剩下的与会成员们也纷纷表明了立场,生怕站队不及时,引火上身。
“直毘人先生所言极是,老夫深有同感。事关重大, 这不单单是为了给源君一个公道, 更是为了总监部的名誉与咒术界的公义。”
“古贺首席, 共事那么多年, 你的所作所为,可曾对得起你的职位和权责?太让人失望了。”
“律法不会放过每一个践踏正义的恶人!即刻成立‘古贺渎职案调查小组’……”
往日的同僚, 一夕之间, 全部换了副嘴脸。
他们依旧被链条捆绑在一起,彼此间口蜜腹剑却又不得不站在一处。
而古贺首席, 已经被踢下这艘船了。
原有的盟誓、过去若干年的交情瞬间消失,当刀尖对准了同一个方向,人们将不约而同地变得团结。
“请安静。”禅院直毘人说,“接下来就决议进行投票——立刻逮捕古贺道真,罢免其职务,进入审查流程,直至案情水落石出……同意请点灯。”
投票方式,是亮起手边的烛台,这是一种特制的咒力道具,输入咒力即可点燃。
话音刚落,十一盏烛火唰唰亮了起来,幽幽的蓝绿色燃烧跳动,在大白天将人的面目照得莫名诡谲。
十一票赞同,一票弃权,决议通过。
唯一没亮的那一盏,恰好落在源柊月手边,那是属于死去的吉川先生的表意烛台。
它空荡荡的样子,仿若折射了一位幽魂的怜悯,而那份怜悯之色恰好又投映在源柊月的脸上。
这个面容清隽的黑发少年,对脸色惨白的古贺首席微笑摇头,仿佛在说,真可怜啊。
古贺首席脑中炸开轰然巨响。
完了,全完了。
他们常常以这种方式决定一件大事:影响到众多咒术师的决策、关于咒术界未来的决议、数十名咒术师的生死……而这一次,被审判的是他。
他的皮肤如同老树皮,而眼睛像树枝尖端的新叶,以权力滋养,古旧的外表下常常蕴含着旺盛的生命力。
这一瞬间,这唯一的活跃之处被剥夺,抽干全身生命力,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
甚至连怒火都没有了,因为愤怒也是无用。
会议结束,几名咒术师接到命令走进来,将古贺首席围住。
“古贺先生,请跟我们……”
“稍等。”古贺转过头,“老夫想跟他说几句话。”
几人用目光征求源柊月的意见,旁边的五条悟不满道:“臭老头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多废话,赶紧去坐牢,别耽误我们吃晚饭。”
“没关系。”源柊月站起身,“请讲吧。”
两人走到门外,其他人贴心地留出了会谈空间。
“你赢了,源君。”古贺面容惨淡,语气平静,紧紧握着手杖的动作,却暴露他波澜的内心,“职位你拿去,饶过我一条命,我能送你一些相当有价值的东西。”
终究是在权利中枢浸溺多年的政治动物,到这个地步了,依旧维持着尽可能稳定的情绪,试图用交换条件,保下自己的命。
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源柊月:“不稀罕。”
古贺咬牙,忍着耻辱,低声讨好:“你做了那么多、准备了那么多,不就是想介入总监部?
无论是谋权还是谋利,老夫给的,你总会用得上。不如听完,再下定论……”
可能是这老匹夫此生最忍辱负重的一次,求着别人收下赠礼,只为饶过他的性命。
然而,源柊月摇了摇头,笑道:“很巧,这两样,我都不要。收拾你和他们出于顺手,选你当立威的靶子是因为你非得送上来找死,和一群蠢货玩博弈游戏特别没意思,比起和你们争来斗去,我更喜欢回院子里种地——”
他彬彬有礼地一点头,单方面结束这番对谈。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差不多到饭点了,有重要的约,恕不奉陪。”
这一番话,简直是把他的自尊踩进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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