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古贺首席一脸阴云密布地离去,其他人围过来,好奇地问:“你们聊了什么?”
“他想让我换个名字,我不乐意。”源柊月风轻云淡地说,“走吧,今天收工了,你们先回去——我得去禅院家一趟。”
说完,又拎起外套,风风火火地赶向禅院家。
把禅院直哉吓了一跳,心惊肉跳地想难道他干的坏事被发现了上门问责来了?……不对,他也没干坏事。
“没找你。”源柊月懒得多看他一眼,“让你父亲来见我。”
禅院直哉完全没觉得这命令的句式有什么不对,唯唯诺诺地去找老爹,像个通报消息的侍女。
而禅院直毘人见到源柊月,第一句是:“看直哉那么急,还以为是重要的客人,原来是‘十影’过来了——咒术界的罪人,诅咒师源柊月,你是来向禅院家请罪的吗?”
……真受不了他们家随地大小爹的口气。
源柊月说:“来跟你谈一笔稳赚不亏的生意。有兴趣吗?”
禅院直毘人:“……嗯?”
禅院直毘人此人,虽思想封建,但多少带几分精明,他不满源柊月的所作所为,并不代表他轻视这小子的能力,不如说,如果去掉立场和杂七杂八的一切,他相当欣赏对方。
“那么,去西院谈吧。”他说。
没人知道源柊月和禅院直毘人聊了什么,禅院直哉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聊完的时候父亲似乎相当愉快。
父亲甚至已经彻底忘记了‘假十影’之仇,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而然地说:“直哉,你去送送客人。”
“你们是同龄人,想必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禅院直哉:“……”
和一个诅咒师做朋友?没事吧?
但能当面对他这么说,想必是源柊月又在这一次短短谈话中,令他父亲刮目相看。
于是,禅院直哉不敢顶嘴,一脸如丧考妣地目送对方到家门口。
禅院直哉:“再见。”
源柊月:“送人送到家啊,让你家司机开车载我回东京。”
禅院直哉:“???”
好理直气壮的要求!
禅院直哉忍气吞声:“……好。”
私人轿车缓缓行驶到家门口,司机打着双闪,侍女贴心地拉开车门,恭候贵客上车。
源柊月:“你也上来,陪我聊会天。”
禅院直哉:“……”
欺人太甚!
但他根本不敢忤逆!
一路上其实没聊几句,禅院直哉想问的,都被几句太极打回来。
而对方想问的,禅院直哉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像跟领导汇报工作,顺带送领导回家。
“行了,前面路口吧。”源柊月对司机说。
他在距离新据点两个路口的地方下了车,还有一公里的步行路程。
倒不是出于隐私和保密的目的,而是减少麻烦……
等他再次回到住宅,开门的果然还是五条悟,一脸不满,开口就嚷嚷着抱怨。
“怎么这么晚!”他说,“老子都快饿死了。”
确实很晚了,接近十点钟。
源柊月:“走吧,叫上大家出门聚餐。”
五条悟:“他们都吃过了,就老子一个人在等你。”
源柊月从善如流:“那我们两个去。”
于是,两人去附近的餐馆,吃了顿便饭。
源柊月谈起这两天的行程,大致告诉他见了什么人,办了什么事,以及今天和校长、禅院直毘人的交谈。
其实是很反常的,按照这人的行事习惯,总是严密掩藏自己的计划,时刻丢出烟雾弹,不到最后一刻所有人都不清楚他究竟藏着怎样的底牌。
他以前从来都不主动说,哪怕问了也不一定坦白。
怎么就今天话那么密呢……
不如说,这两天都有点奇怪。
在前天晚上之后,一直很奇怪。
五条悟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妙的感觉,在两人路过便利店时达到顶峰,因为源柊月抬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梅子酒。
五条悟:“……你又喝酒?”
“嗯。”源柊月说,“有些事要向你坦白。”
问酒精借点倾诉欲。
五条悟:“……”
霎时间,心悬起来了。
被拒绝怎么办?
……
不行,哪怕是否定的、不愿意接受的,也绝对得要到一个答复——不能让这家伙再逃避下去了。
这时也很晚了,和前天晚上一样,是一个月亮星星都在明亮闪烁的美丽夜晚。
回去的路上蜿蜒着一条小河,淙淙水声哗啦啦地演奏,像有序的心拍数,五条悟忐忑了整整一路。
源柊月沿着河堤走下去,坐在青草葳蕤的河岸边,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告诉他:“来吧。”
便利店送了迷你的塑料酒杯,印有‘梅见’的字样,旋开梅子酒的瓶盖,倒上半杯。
在潺潺的水流伴奏下,源柊月喝掉半杯梅酒,告诉他:“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出口的却是:“——”
他张了张嘴唇,唇舌像被咒文封印,吐不出半个成形的音节,没办法将真相说出来。
五条悟越发不明所以。
“你要说什么?”
“……”源柊月换了个话题,说,“说一些你想听的。不是很好奇我以前的事吗?”
五条悟:“!”
五条悟:“快说。”
源柊月:“让我想想从哪里讲起……先说小时候的事好了。”
从姓氏开始,他的经历注定不平凡。母族极其强势,父亲是地方家族不受宠的嫡子,于是入赘女方家中,他随了母亲的姓。
后来母亲去世,经历了一遭劫难,又被接回父亲家。
在家族中结交了一个同龄人……在谈到此人时,源柊月想了想,勉强给他一个定义——朋友。
五条悟听出猫腻:“那难道是你暗恋的人?”
源柊月嫌弃:“……绝对不,下辈子都不可能。”
五条悟放心了:“哦……那就好。”
放心之余,更不安了。
为什么要忽然坦白这些?
……是为了某个目的做铺垫?所谓欲扬先抑……是这样吧。
五条悟一边好奇地听着,一边忍不住心惊胆战。
就着童年经历,泛泛地聊了很多,这些并没有受到挟制,被允许自由分享。
在分享这些事时,他见缝插针地、以第三人视角剖析自己的心理,告诉五条悟:是这些经过,以及先天的个性,形成了我这个人。
——是个非常糟糕的家伙,从小如此,真是抱歉。
五条悟心想:“难道是想用‘性格糟糕’这点回绝老子?不可能,老子难道好到哪里去?”
这铺垫有些太过漫长了,东拉西扯地漫谈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讲到重点上。
关于前天晚上的回应,五条悟还是没听见,也摸不准他的态度。
“还有……”
聊了很久,也喝掉大半瓶梅酒,源柊月稍微有些醉了,含糊。
“我有必须做的事……必须……”
他抱住双腿,身体缩着,下巴垫在膝盖上,流露出一种相当寂寞的神色。
像是走了很久的路,旅人精疲力竭,回望过去,身后空荡荡,只看见天上一轮苍茫的月亮。
被他这样哀伤绵软的眼神望上一眼,仿佛内脏都被烤化了,说不出半句硬话。
对方沉默了,似乎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于是恰到好处的留白,引人遐想。
……应该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又被冷处理了。不想面对,不想改变,所以用这种态度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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