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慕良卿(张良同人)(43)
试想,三人都惨死在她手下,蓦然都来“索命”,她自是一面讨饶,一面把罪行和盘托出,解释自己只是鬼迷心窍,并非有意。
这是一出戏,也是一场仗。
若成了,便一下子扳倒王后,依照韩国的法例,储君之母不可有大过,那在高位上纨绔久了的太子也断然逃不了被废的落场。
若败了,王后并未上当。韩非便是无中生有,诬陷国母,加上韩王之前对他不怎么好的印象,直接从王室除名尚算轻的。
鬼节的前一晚,万事俱备。张良却彻夜未眠,总担心会出意外。毕竟这事非同小可,尘埃落定之前,谁也料不到结局。他辗转反侧,胸口仿佛堵了石头,后索性推开窗,对着窗前的小花园透气。
“子房。”
半空倏地传来一声叫唤,这声音出来时恰好刮了一阵风,张良没听清,只以为是韩非也睡不着,便抬头应了一声:
“韩兄?”
那人沉默了片刻,又似乎是不甘心,道:“是我。”
这回,张良可真真切切听清楚了。
眸中情绪不明,“哦,是师兄啊......”
西门厌立身在檐角,足下一点,落身到窗前,“不是他,你很失望?”
张良连声否定,“自然没有。许久没见到师兄,我心里也十分想念。”
西门厌冰冷的声音有一丝无奈,“我与你两月没见,他与你只分别一日。而你听到叫唤,第一反应,是叫他。”
张良眼中闪过仓促,“是吗......”想了想,又道,“约莫是因为明日要打一场硬仗,我担心他罢。”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在西门厌面前说话越发小心翼翼,越发不知要说些什么。加上西门厌又是个闷葫芦,人家说三句他才舍得回一个“嗯”,两人分明相对而立,却徒剩无言。
张良垂头思索半晌,终于寻到话头,“对了,师兄今日怎的有时间过来,不用守着韩兄吗?”
西门厌转过身,抱剑靠着窗框,冷漠道:“红莲发脾气,对他大吼大叫,他嫌没面子,让我们都回避了。”
张良失笑,“红莲殿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
西门厌倒觉得没什么,“以后嫁人自然就好了。”
张良从小被家教管束的严,一直羡慕红莲无拘无束,“她真性情真脾气,断然能遇到一个好夫家。宠她护她,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西门厌垂眸,眼神落寞,竟生了一股子感慨,“舍不舍得,跟做不做得到,是两码事。”他纵然舍不得,也曾让张良遍体鳞伤。
这样想想,还真想从未与他相识。无因便无果,无起便无落。若不是他当年在大雨之际杀了人,把逼退姬无夜的担子推到了张良身上,张良也不会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露出老头子一样的沧桑神态。
还好,这段时间下来,有个人替他遮了挡了,唇畔的笑意也不再只是客套疏远,心口豁达,真心欢笑,拾回一些少年该有的模样。
张良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只觉着颇有道理,遂点头,“师兄说的是。”
西门厌微微仰头,望着半空一叹:“但愿他能做到。”
若做不到,他手里的宝剑便又能见血了。
张良探头出去,“谁?”
西门厌没有答他,轻身一跃跳上屋脊,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留一个潇洒的背影,这是他惯用的告别方式。
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张良偏了偏头,苦恼嘟囔:“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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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准备入宫,张良也欲跟着,却被韩非拦了下来。
“子房,今晚我们去便可,你留在相府,等我们的好消息。”
之前说好一同去,现在却变了卦,张良不禁疑惑,“为何?我们一同见过江四,彼时在大王面前,我也算半个人证。”
韩非却已决定好,“你毕竟是相国之后,随我出入后宫,多有不便。”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你且回去睡一觉,天亮之后,必要有好消息给你。只怕到时我功成名就回来,还得叫你起床。”
无论张良如何说,韩非就是不许。这与平日对他百呼百应的人截然不同,张良心中疑窦丛生,却还是无奈听话,带若离回了相府。
经过回廊时,张开地恰好立身在那处,凭栏深思。眉眼沧桑,额如沟壑。他望着天边的灼灼晚霞,叹道:“子房,要变天了。”
张良愣了愣,不知张开地这句话的意思,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还是寻常的感叹?
亦或是,张开地洞悉到什么,知道今晚局势的走向?
于是问:“祖父何意?”
张开地仍是望着红霞,目光锐利如鹰,话里高深莫测:“后宫易主,可不是要变天了么?”
张良听到这话,没心思想为何张开地能洞悉局势,只诚然大喜——后宫易主,便意味着韩非此行马到功成。
然则当晚,他还是未能入睡。他觉着应该醒着,不然被韩非叫起来,太没面子了。
时逢初秋,夜晚比夏季静谧,稍带点儿神秘感。
“若离,几时了?”自沐浴之后,他便一直坐在书案边看书。一卷竹简被他翻来覆去好些遍,还是未能静心。
“回公子,亥时两刻。”若离打着呵欠,“这么晚了,您快去睡罢。”
张良挺直脊背,拿出求学若渴的样子,“我不困。这卷书写的好,我要多品阅几遍。嗯,以前怎没发现它如此有智慧呢?‘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写得真好。”
若离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叹了口气,又往灯里添了油,拨了拨灯芯,把光调亮了些。
少顷,明月西移。张良趴在窗边,手肘撑上横框,迎着清凉晚风,“若离,几时啦?”
若离正打着盹儿,迷糊了两下,“......大概子时了。”
张良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子时,韩兄他们约莫已经上场了。”
若离控制住正打架的眼皮,“是了......是了......”
并没有点破他家公子如今牵肠挂肚的样子,跟他崇拜的豁达之士天差地别。
又过去好一会儿,张良觉着冷,便裹了件及地披风,“若离,几时啦?”
这回若离委实撑不住,趴在桌案上睡去,嘴巴一开一合,十分香甜。
自打听了张开地的断言,张良心情一直很好,没有听到回答也不生气,只心里算了算时间,自言自语:“寅时了,大抵在审问王后了罢?”
他趴在窗边,觉着今晚的夜色尤其动人,连凋落的树叶都别有一番情致。
卯时,天蒙蒙亮。远处青灰色的半空突然闪现一个人影,那人在屋脊上如蜻蜓点水,身手轻快。
张良认出那人,“师兄!”
西门厌轻功好,准是韩非派来送消息的。
若离被这一唤,彻底从周公那里回来,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他家优雅无比,端庄无比的公子......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张良足下一点,迫不及待与西门厌会合,然则西门厌的一句话,就让他跌落云端。
“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木:好的不学,尽学翻墙翻窗!麻麻这么教你的吗!
第53章 局中局(二)
“出事了。”西门厌固然平淡的声音竟也有一丝急促。
张良心中一凉,先前的欢喜陡然崩塌,焦急问:“王后未有上当?”
但张开地的话从没出错。
西门厌摇头,又道:“她确实把罪行统统招供。韩王震怒,将她关入天牢。”
张良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没明白西门厌失态的缘由,“不是已经成功了么?还会有何事?韩兄呢?”
西门厌眉头一拧,“他被禁足冷宫。”
刹那间,晴空霹雳,震破苍穹。
这是张良始料未及的。
这出戏,成便大成,败则大败。
王后已然承认当年罪行,那就板上钉钉,再翻不了天了。韩王下一步应该是废后,废太子。即便新任太子不是韩非,也万万不该将他禁足。
张良一时情急,拽住西门厌的臂膀问:“为何!”
西门厌今晚一直跟着韩非,事情的来去都瞧了个真切,“韩王的意思,韩国可以没有王后,但不可没有太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君,然则国君驾崩可以新拜,太子被废也可以另立。王宫里的位置,从不是一锤子买卖。没有理由摒弃道德伦常,护住一个不成器的太子,更别说太子之母已锒铛入狱。
“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王后落网得很快。”西门厌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韩王认为他对储位图谋不轨,戕害王后和太子,别有居心。”
他,便指的韩非。
张良不禁冷笑,谋害先太子的分明是王后扬氏,嫁祸给文美人图谋后位的分明也是杨氏,何时黑白颠倒,善恶易位,罪名都跑韩非头上去了?
还是说,韩王本就便爱太子,即便其母蛇蝎,即便其不学无术,他也要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张良只觉得心里闷了一股窝火,抬脚就往王宫走,准备找韩王理论。
西门厌自然不让他去,“你现在去,无疑被迁怒治罪。”
张良音量拔高,“可韩兄是被冤枉的。他如今被禁足冷宫,如坐针毡,我难道还要为一己私欲,苟且偷安?”
西门厌盯着他眼中刺眼的焦虑,冷冷道:“你现在想的,应该是顾全大局。”
张良有些失了理智,“何为大局?怎样大的局,才会让人冷血无情,不顾身边之人的安危?”
西门厌没有回话,只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张良没心思猜测,转身便走。
唰!
然则下一刻,眼前却横了一柄剑。
剑刃锋利,寒气凛凛。
张良不可置信地顺着利剑望去,偏了偏头,喉头滚动,“这是你第二次对我拔剑。”
西门厌侧眼,声音一如当年的冷冽,“你需要冷静。”
张良仰头,露出一段脖颈,眼神笃定,“我不信你会杀我。”
西门厌没有焦距地看了眼门槛,月光在他的面具上结冰,“若你踏出这院子一步,我就屠遍张家。”
张良气结,“你——”
西门厌淡淡警告:“——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这是他今晚最平淡的一句话,因为杀人对他来说并不需要太多情感,也不用花太多力气。一剑下去,那人还没感觉到痛,就已经没了命。
被威胁的滋味极端得不好受,尤其还在这样一个焦急万分的节骨眼。
张良不怒反笑,深深吸了口气,让薄凉的空气在肺腑里打转,想起了几缕往事,“上次你拔剑,是你要走。这次拔剑,是我要走......”徐徐侧眸,问道,“师兄,你觉得可笑么?”
西门厌瞥了眼发红的眸子,握剑的手松了松,“你若想救他。应该想办法”顿了顿,又道,“不是去送死。”
张良意气风发的眼眸满是无奈,“我想不出办法。”
西门厌感觉到他的脆弱无助,但他只一介武夫,巧思妙计一个没有,只是不想让张良险。于是抿了抿唇,手腕一抬,收剑入鞘。
“你再想去,我不会拦。只是师父教过的话,你不该忘。”
张良愣了愣,“什么话?”
仍旧是低沉浑厚的声音:“剑,并非致胜的唯一武器。有时候,敌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