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慕良卿(张良同人)(44)
仓灵子说这话之时还接了一句——情急之下说的任何话,都是谬论,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妄举。有时候,敌人的剑还未出鞘,你就自乱阵脚败了。
张良生生一震,陡然有些错愣。只觉得西门厌话中有话,回头想问问西门厌是否有什么好办法,便听得“咣”一声巨响,西门厌应声倒地。
他身后,比他矮一个头多的若离现身,颤巍巍地举着铁棍,“欺负我家公子,我敲死你!”
张良惊呆了,瞠目结舌,“你,你干什么?”
若离功成名就地紧了紧腰带,昂首挺胸,“哼,这王八羔子居然拔剑要挟您,我自然不放过他!”
语罢,还朝地上的人狠踹了两脚。
张良揉了揉酸疼的额角,“你要不要看看,你口中的‘王八羔子’是谁?”
若离浑然不怕,大有壮士上山的气势。然则,揭开西门厌面具之时,却恨不得自断手脚。烫手一般扔掉铁棍,“是,是他啊?”
脸色铁青,慌忙把踹上去的脚印拍掉。
张良心疼地拍拍他的肩,“我还有事,你在这儿看着,莫让巡夜的下人把他当杂物扔了。”
若离哇的一声抱住张良的腿,“公,公子,你也留下来成不?”
张良深深叹气,“我委实有急事。”
若离眼泪汪汪看着他,“有什么急事比若离的性命更重要嘛......”想了想,又问,“你是否要去王宫找老爷啊?他两个时辰前被传召去了,现在也没回来。”
张良一怔,他倒是不知晓这事,两个时辰之前,也就是西门厌还没传来噩耗的时候,张开地已经入宫了。但那时已然入夜许久,韩王很少深夜传召张开地,怎么想怎么奇怪。
先前他那句“变天”的话回绕耳边,张良思忖了片刻,问:“他走时,可留下什么话?”
若离记得十分清楚,因为跟张开地入宫的就是他老爹,“他说要变天了,让公子们都莫要出去。啊,我爹还备了伞呢。”
圆月陡然被乌云遮挡,狂风骤起,黑云翻滚如波涛。
张良徐徐抬头,素来温和的眼眸变得深沉——可不是要变天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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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鸡鸣,秋风清凉,天边冒了一丝鱼肚白,张开地终于承着马车回府。
张良在门口候着,忙不迭迎上去。一夜之间,张开地的须发又白了几分,眸中沧桑。
他深夜被韩王传召而去,自然是因为王后一事。彼时韩非还未被迁怒,只是王后招了罪状。
一同进宫的除了张开地,当然还有大将军姬无夜。
张开地向来刚正不阿,清高廉洁,听了王后不仁不德之事,当然建议废后废太子。
相较之下,姬无夜便与他截然而反。再加上之前与韩非的过节,打着王后娘家权大势大的由头,建议韩王保王后太子,废韩非。
末了,韩王这响当当的庸主自然取了折中的方法——废王后,保太子,禁足韩非。
一场风波过去,牵扯进来之人都吃了大亏。太子失了母后,今后又少了个背后出主意的人。不过对比之下,韩非便活生生成了冤大头,丢了前途不说,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索性韩王心怀仁慈,念在红莲年纪小,让宫人带她回了寝宫,好生看管。
张开地回府,看到在门口苦等的张良,只说了两句话。
一者,“良儿,莫要企图和君王讲道理。”
这罪行若落到寻常百姓头上,谋杀太子,陷害嫔妃,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到了王室里,只轻飘飘将其投进牢狱,不打不杀。甚至其子,还能在储君之位上高枕无忧。
二者,便是“九公子命途坎坷,这一次是受了旁人算计,你仔细想想,是谁让他去查的这案子。”
虽然韩非只是帮生母沉冤得雪,是非曲直在常人来看便是和尚头顶的虱子,再清楚不过。但伴君如伴虎,是福祉还是磨难,全在君王的一念之间。
撂下这一句之后,张开地便抖了抖沾灰的衣袖,在管事的搀扶下去吃早膳,留张良一个人在原地沉思。
这句话,倒是赫然让张良一懵。
是了,姬无夜视韩非为眼中钉是谁都知道的,东窗事发,他自然希望借此机会除去心腹大患。但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晓韩非会翻查当年的血案。
引导韩非去翻案的,只有一个人——韩成。
他现在蓦然庆幸,昨夜没有一股脑儿冲进王宫了。姬无夜在那里,便等着将他二人一网打尽。安一个冲撞圣驾的名头,与韩非一同被扔进冷宫,今日,何人来救他们呢?
坐山观虎斗,扒桥望水流。
韩成无疑是这出戏的最大赢家。若韩非胜了,便可扳倒太子,彼时储位空出来,他是最可能坐上去的人选。若韩非败了,顶多少一个手足,司法一职高悬无人,他又能举荐自己人上去。
这杆天平左滑右滑,他都是最后捡渔翁之利的人。
果然,在王室之中,兄弟之情淡如凉水。
作者有话要说:
西门厌打遍天下无敌手,居然被二傻子若离敲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4章 告白
时至秋季,天高气爽,太阳再暖也不会很有温度。
张良看清韩成的计谋之后,随即去了四公子府,守门的小厮似是早知道他要来一般,也没通报,径直迎他进了。
彼时,韩成正在靶场练箭,翠竹环绕,怡然静心,仿佛箭靶便是他的江山一般,一仞长的利箭随意他拉弓射到上头。
“子房,你来的比我想象中快。”他说着,又开弦射出一箭,正中红心。
张良平日的温和已荡然无存,嘴角的弧度疏远又客套,“四公子巧算如神,良心生佩服,特来拜见。”
“是么?”韩成的眼光从箭靶上收回来,轻声一笑,“恐怕不是佩服这么简单罢?本公子听着,怎的还有股子怒气?”
张良徐缓上前,眼神凌厉,“四公子明白良为何至此,你我心中有数,再迂回试探,怕是不妥。”
韩成将弓弩交给下人,手臂一抬,让他们悉数退了。
靶场静默,只留了风声。
“子房,我很好奇,王室中人才云集,你为何偏偏跟随老九?”韩成额宽眉粗,声音向来浑厚。
张良轻轻一笑,韩成三番五次接近他,都是为了拜他为门客,说穿了便是主公与谋士的关系,孰高孰低,孰尊孰卑,总有个地位之别。主仆拜接与友人交好,这是他永远无法跟韩非比的。
“韩兄待良如手足,良自然尊他敬他。”
韩成想起那日韩非为他吸出毒血的情景,也了然颔首,“他如今自身难保,你还如何敬他?”
张良眉头一沉,心想若不是你,韩兄怎可有此磨难?但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韩成如今置身事外,是自以为大局在握,只要打消他这念头,便有机会劝说他,搭救韩非。
于是张良朝他盈盈拱手,“良自然也尊敬四殿下。所以,才不忍心让四殿下,身陷深渊。”
“深渊?”韩成愣了愣,不以为然地发笑,“子房恐怕说反了吧?”
张良直起身,“四殿下若不相信,何不听听良的理由?”
韩成翻了翻手,“说说看。”
张良上前一步,不急不缓道:“一者,韩兄本真心视四殿下为兄长,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但如今,四殿下却将他推进深渊,自折羽翼。惘智也。”
韩成两手环胸,闲散望着那支被他射偏的箭羽,仿佛那便是韩非本人,道:“老九常年不受父王重视,他或有或无,似乎对我影响不大。”
“四殿下糊涂了。”张良放缓了语气,走过去捡起地上那支箭,开弓一射,与靶心的那支紧贴一处,却不作威胁,“韩兄如今已是司法大人,且是大王亲封。司法一职的重要性,想必四殿下比良更清楚。”
韩成的脸色变了变,“第二呢?”
“二者,姬无夜狼子野心,早有包揽大权之意。现正对众公子逐个下手,四殿下不但不阻止,反而放纵外敌,残害自家兄弟。惘义也。”
“那又如何?”
“恕良直言。四殿下如今置身事外,到姬无夜对您下手的那一日,恐怕,朝中也未有人会站出来,并肩作战。”
韩成不屑挑眉,“你觉得,姬无夜动得了我?”
“现在是不能的。”张良放重了语气,直视韩成,眸若利刃,“但若姑息其戕害王公,迟早有一日,无人能悖其意,无人敢逆其言,韩国江山,危矣!”
利箭一出,正中红心的同时,韩成事先那支立在红心的箭羽,腾然落地。
这句话,着实让他一惊。
不是惊讶姬无夜的能力,而是惊讶,他事前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拳头不安地动了两下,语气软了软,“子房说这么多,无非想让我进宫救老九。”
张良沉眉,“四殿下明鉴,如今大王误会韩兄贪图储位,姬无夜又时刻守在王宫。放眼当下,唯有您能与之抗衡。是救韩兄,亦是自救。”
韩成转身,背对于他,又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自家兄弟都安定不好,如何去对付姬无夜?”
张良清眉一沉,冷冷道:“确实,攘外必先安内。良斗胆,敢问四殿下,为何会对韩兄下手?”
此举,恰恰背道而驰。
这时,韩成已然无言以对,沉默了好半晌,才感慨道:“你这双眼睛,可比相国大人毒辣。”
张良垂眸,“良惭愧。”
韩成负手而立,眉间紧蹙,谈起条件,“子房,我帮老九跑这一趟,不能白跑。”
张良拱手弯身,“四殿下有话请吩咐。”
韩成上前一步,道:“我进宫,劝说父王释放老九,你过来,帮我做事。”
张良垂首,绝望闭眼,犹疑半晌,答应道:“时间。”
韩成见他两手微颤,薄唇紧抿,瘦削的身子明显一垮,还要硬撑着答允。
只这一幕,韩成便明白了。他不禁惋惜哀叹,如此的人才,竟不属他。
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放在门客身上尤其合适。若张良勉强答应,却始终不与他同心,不出一计一策,即便人过来了也是白搭。
再者,就目前的情况看,姬无夜才是他出手的重心。
仰天长笑几声,索性当一回君子,“罢罢罢,君子不强人所难,本公子也学做一回成人之美。”顿了顿,眼神变得笃定,又道,“不过,子房你记住,这个人情,是你个人欠我的。”
张良如获大赦一般,扎实松了口气,屈膝一跪,磕头点地,“多谢四公子!”
韩成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朝外头一唤:
“千乘,更衣,进宫!”
遂快步离去,张良徐徐起身,拭去额上冷汗,长舒一口气。抬眸望向半空嬉戏的飞鸟,唇角微扬,笑得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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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巍峨宫墙之下,人只有蚂蚁大小。
韩非走过冗长的石砖路,贪恋每一步的踏实,以及秋日难得的暖阳。蓦然,望见宫门外的一袭碧色身影,淡雅无尘,清简静好,脚步腾地加快。
“子房。”遥遥一唤。
候在马车旁的人回首,眸中划过欣喜,轻快朝他奔去,“恭喜韩兄,化险为夷!”
韩非低头望他,深深看进那双清亮的眸子,未有说话。
张良见他的眼眸中没有悦色,便微微偏头,这是他疑惑时惯有的动作,“......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