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的遗产(113)
这事是薛咏不占理,他闭上嘴。
薛咏总觉得氛围已在雷区边缘试探,他赶紧僵硬地岔开话题:“那天你怎么突然跟人出柜?你傻吗?你以前不是还骂我说同性恋的路子在国内很难走,你自己怎么上赶着承认?”
邢烨然说:“又不是作奸犯科,伤天害理,为什么不能承认?再说了,国外可以同性结婚的,受法律保护。”
邢烨然郁闷地沉声问:“……你为什么昨晚上都不怎么理我?”
在邢烨然面前,薛咏还是忍不住摆出家长架子:“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装模作样的,我们俩画风差太多了,都不敢和你说话。”
邢烨然又问:“那你今天怎么又爽快地答应跟我出来吃饭了?”
薛咏答:“因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啊。”
车流动了。
邢烨然踩下油门,他注视着前方,但仍时不时地克制不住想要去瞟薛咏的冲动。
岁月似乎没在薛咏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依然那么高大漂亮。
这些年,他每天都在发疯了一样地惦念着薛咏,本来应该忍到毕业以后再找机会回国,但他忍不住了,一得到这个机会,正好又和薛咏在一座城市,他就想回来看看。
其实他没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和薛咏重逢,但都被薛咏逮住了,就不能再装视而不见。
那天薛咏突然从车底下钻出来,他都傻眼了。
他知道薛咏在不远的工大,一直犹豫着该怎么去找薛咏,结果薛咏自己冒出来,还是衣衫不整地冒出来。
那腰身一如以前,他多看一眼便觉得多一分燥热,所以不敢多看,匆匆走开。
前几年放假,他也有攒钱偷偷回国。
回来远远地看了一眼薛咏,连句话都不敢上前去说。
怎么可能放得下薛咏?
他整个青春和心都倾注在薛咏身上了。
薛咏一定不知道他从昨晚开始一直没睡,精神亢奋地等着回复的只言片语,邀约之后,还没确定下来薛咏会不会答应他就洗澡刮胡子挑衣服,就等着薛咏的一声令下,就会光鲜亮丽地登场。
薛咏对他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他们在一个不同的城市,没人知道他们过往的地方,那他是不是也有资格可以追求薛咏了?
邢烨然请薛咏去了一家很贵的中餐馆,点了一桌菜,全是薛咏爱吃的。
邢烨然正心砰砰跳地想薛咏会不会发现这个细节,就见到薛咏皱眉说:“你点这么多干嘛?你怎么变得这么铺张浪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邢烨然愣了愣,说,“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的。”
薛咏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于是吃完饭,邢烨然提上打包好的剩菜放上车,又开车送薛咏回学校。
邢烨然今天实在是揣摩不出来薛咏的态度是什么意思,说他有意吧?似乎又有点冷淡;说他无意,可是约他出来,他又答应。
邢烨然问:“我明天可以约你出去看电影吗?”
薛咏:“明天我要给我导师干活,周末有空。”
邢烨然听到前半句心就往下沉,听到后半句又瞬间高兴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小孩子,不会有什么心事就直接毫不掩盖地说出口。
但他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地想,其实这些年过去,已经淡化了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他换了一个新形象,在新的地方跟薛咏相遇,也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外来车辆不能开进去,在校门外面停了车。
薛咏下车。
邢烨然还跟上去:“我送送你吧。我还没来过工大,你带我逛逛吧。”
在路上遇见了小学妹。
学妹一见邢烨然就眼睛晶亮,问他:“师兄,这位是谁啊?”
邢烨然心漏跳慢拍,他想,他现在在外人看来是不是和薛咏很般配?
他觉得看上去一定很般配。
正想着,邢烨然就听见薛咏直截了当说:“我干弟弟。”
第75章 癞皮狗
邢烨然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怔在原地。
一股无名的怒火腾地在心头蹿高。
弟弟?又是弟弟???
薛咏跟外人说了什么?说自己是他的“干弟弟”?就直接这么说了???
好不容易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相遇, 这才刚开始,就又被薛咏钉死在“弟弟”定位上了?
……哦, 他懂了。
难怪薛咏能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邀请, 因为薛咏压根就没觉得尴尬暧昧,只有他一个人自作多情地在患得患失。
邢烨然身上瞬间气压骤降, 小学妹没敢多问, 匆匆走开。
路过学校的排球场。
一群男大学生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打球,场边围着不少观众。
薛咏被跟得不耐烦, 回过头, 说:“好了,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邢烨然却不听话, 反而上前两步。
薛咏心中顿时危机感大作,邢烨然给他的压迫感与五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像是屹立在海浪中的礁石,没有浮躁青涩, 而是沉稳到可怕的侵略感。
邢烨然冷冷地盯着他,憋不住地说:“当初是你说你不要和我当兄弟, 你又在外人面前说我是你的干弟弟?”
薛咏感觉耳朵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瞟了一下旁边运动场里的人, 心下羞恼成怒, 邢烨然这是故意的吗?他特意选在人多地方让邢烨然回去, 觉得邢烨然看在有旁人在的份上, 总会要点脸。
没想到邢烨然敢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幸好大家都在关注球场里激烈的比赛, 无人关注他们的对话。
薛咏慌了片刻,很快镇定下来。
他怕什么?他为人做事坦坦荡荡,没有见不得光的。
薛咏回望过去,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
邢烨然闭上眼——
两人之间的氛围犹如剑拔弩张,像是下一秒就会打起来,薛咏比他矮,他得稍稍低下头跟薛咏说话:“你出尔反尔,薛咏。”
“为什么非要说我是你的干弟弟?你听我现在叫过你一声‘哥’吗?”
“当初想赶我走的时候说我们不是兄弟;如今又说我们是兄弟。你不是说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这就是你的君子一言吗?”
“这里又没人知道你跟我哥睡过,而我又想睡你,你在怕什么呢?”
是的,他没有再用“哥”来称呼薛咏,而是直接喊他“薛咏”,好似跟薛咏平起平坐。
……这些话,他一概都不敢说。
薛咏大概会直接来一句:“我他妈给你面子呢,你别给脸不要脸。”
薛咏就是这样的人,来硬的不行,他只会比你还硬。
邢烨然只得不情不愿地“唔”了一声,像只夹起尾巴装乖的狗。
排球场里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招呼说:“七哥!”
几个小年轻兴高采烈地凑过来,围着薛咏,一副跟薛咏很熟的样子。
“七哥,打排球吗?正好小徐打累了,你替替他吧。”
“这谁啊?哪个系的?帅哥体格不错啊,打球吗?”
邢烨然看薛咏这样呼朋唤友,又情不自禁地拈酸,他不在的日子里,薛咏过得可真好,看来是一点都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