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的遗产(19)
薛咏臊得慌,只好说:“我没文化不行吗?”
薛咏翻看邢烨然的考卷,不得不说,邢烨然大概真的是个小读书种子。他们邢家两兄弟可真聪明。
邢烨然更得意地亮出100块钱:“喏,我们老师奖励我的,给你吧。算我的账。”
书中自有黄金屋。
看看,读书读得好可真好。薛咏太羡慕了。尽管现在邢烨然还要依附于他,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邢烨然和他也不是一类人。
邢烨然可以走到很高很亮的地方,像他大哥,像安晋那样,衣冠楚楚、体面地过活。
薛咏回到卧室,锁上门。
他把上锁的抽屉打开,里面放着几本教科书,被翻看到边角卷起。
这是他的书。
他都趁白天邢烨然去上学不在家偷偷看书做题。
因为实在太丢人了。
他今年二十三,比邢烨然大十岁,还在琢磨考个大专文凭。
第15章 好奇心
【第十五章】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
薛咏把书放回上锁的抽屉。
要是邢烨然知道了,可得丢人了。
邢烨然像是跟脚狗,站门外。
薛咏问:“干什么?”
邢烨然支支吾吾地说:“我想和你聊聊天。”
邢烨然不傻,安晋的出现让邢烨然意识到,这下大哥和薛咏之间,是谁追求谁,是谁“带坏”谁,更加一目了然。原来大哥早就是个同性恋,他还傻不愣登地被瞒在鼓里。
他以前骂薛咏害大哥骂得有多凶,现在心里就有多惭疚,有多别扭。
不跟薛咏说两句话,他心里更不舒服。
薛咏放他进主卧。
主卧就一张椅子,邢烨然在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下陷了陷。邢烨然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突然想到薛咏和大哥在这张床上做过许多事,竟有些如坐针毡。
薛咏反着坐,靠着椅子背:“你要问什么?”
邢烨然问:“……那个安晋你早就认识啊?”
薛咏说:“也不算认识。你大哥告诉我的。他把他以前的男朋友都告诉我了。”
邢烨然讶然,有些无法接受地说:“我哥还不止姓安的一个前男友吗?”
薛咏看小朋友这么受打击,突然后悔告诉了他:“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过错。你哥没做错事,你别怪他。”
邢烨然是很敬重大哥,他的世界观里才勉强接受同性恋不久,结果大哥不但是同性恋,还年纪轻轻就有过许多任男友……而他除了薛咏一个,别的都不知道。
不,邢烨然回想了一下这些年跟大哥走得近的“同学”“朋友”,突然觉得有许多可疑对象噌噌冒出来,这个似和大哥有暧昧,那个也好像和大哥走太近,顿时草木皆兵起来。一边想着,一边脸上神色变换。
邢烨然:“我大哥倒是不瞒着你,居然全告诉你了……”
薛咏坦然地点点头,觉得这没什么不可说:“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邢烨然连忙摇头,尴尬地说:“不用了。你别说了。”
薛咏看他这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俨然一个小可怜,不发疯的时候倒是只蛮可爱的小狗崽子。
薛咏便笑笑说:“你也看到了,你哥那些前男友,都是安晋那水准的。就我一个文盲泥腿子。我是最配不上你哥的那个。”
“如果换成别人,大概七夕那天你就直接住进来了。总不至于像我一样,我们俩差点打起来。”
薛咏问他:“邢烨然,要是换成安晋被你大哥带回家,你是不是不会像反对我这样反对他?他总配得上你哥了吧。”
邢烨然现在对薛咏很有好感,又被薛咏翻旧账,他很是脸红地说:“你别这么说,你也挺好的。”
薛咏哈哈大笑:“没想到我也有今天!居然能从你的嘴巴里听到我的好话。”
说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自己好,日子久了,傻子也能感觉到。
薛咏笑了一会儿,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答应安晋的资助更好。”
观音莲花的花臂搭在椅子背上,薛咏托着下巴:“安晋愿意帮你,他能给的条件比我好多了。我哪哪都比不上他,你跟着他比跟着我有前途,我那么穷,只能混口饭吃。你这个小子可真是不识好歹。以后可别后悔了,然后怪我坏了你的前程啊。”
“我得事先说明,我是不反对的。”
邢烨然皱起眉:“你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还提这个事?你是嫌弃我吃得太多,没把我这个拖油瓶趁机送走很遗憾是吗?”
“这里是我哥的房子,所以我才住在这。因为你是我哥的男朋友,这只是顺带的而已。”
邢烨然说他:“我看你平时那么狂,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吵架也狠,打人也狠,今天那个安晋在的时候你干嘛那么怕他?”
薛咏坐直,否认道:“我没怕他。”
邢烨然:“下回我给你拍下来给你自己看看,怂不拉几的。”
这怪没面子的,薛咏说:“我就是觉得我跟你哥的其他男朋友比,我是条件最差的一个。他们一个比一个优秀。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你哥觉得,他们都能靠自己过得很好,而我要是没了你哥,哪能过得这么好。没你哥的话,我大概一辈子也买不起这么好的一套房子。”
虽然对内两个人总是吵架,但是一旦涉及外人,邢烨然又坚决将薛咏划为自己人。邢烨然说:“你也不是没有比他们强的优点。”
薛咏问:“我有什么优点啊?”
邢烨然凝视他的脸,认真地说:“你比他长得好看多了。”
薛咏愣了愣,吃吃笑起来:“谢谢,谢谢。”
邢烨然夸完,又有些懊恼:“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别想多。”
薛咏仍笑:“我知道。”
转眼到了重阳节那日。
薛咏拿个竹编篮子,装上香烛纸钱祭品,和一束白菊花。
下楼时,薛咏在街角小卖铺买了一包烟。
邢烨然早就发现薛咏有这个习惯,他每次出门时都要买一包烟。
先前他刚住进来前薛咏会抽烟,他住进来以后薛咏就很少再抽,一星期也不见他抽一次,就算要抽烟也会单独去阳台。
薛咏整天嚷嚷着没钱,穷,还天天买烟,不知道是为什么。
薛咏把这包烟和祭品放在一起。
他们一道去公墓,薛咏说:“给你哥扫墓以后,我还要去给我奶奶还有我妈扫墓。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邢烨然说:“反正我没事做,我一起去吧。”
他们给邢文彬烧纸钱,比上次烧的要好多了,这次买了金纸银纸,自己叠了许多元宝。丧葬店里能直接买,不过自己叠更省钱。薛咏看上去粗枝大叶,昨天自己叠了三大串。
薛咏将整包烟扔进火盆。
邢烨然忍不住问:“你又给我哥烧烟啊?”
薛咏点点头:“你哥最喜欢这个牌子的烟。”
邢烨然把考卷的复印件也一起烧了。
薛咏认真给邢文彬上香,对墓碑说:“文彬,我会把你的弟弟当成我的亲弟弟。我会努力保护他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