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的遗产(4)
薛咏把这张纸展示给邢烨然看,说:“看到没?”
“你哥的遗产我早就和你爸妈商量分割清楚了。”
“小屁孩,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和你没关系。别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不欠你的。”
薛咏嘴脸极其恶毒,他微微笑起来,用纸张轻轻拍邢烨然因为紧咬牙关而紧绷的脸:“假如你要我收留你,你就低声下气地求我。”
“听到了吗?”
第3章 逃跑了
邢烨然气得快爆炸了,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一只狂犬病即将发作的疯狗。
他咬紧牙关,打死都不想跟薛咏服软,讥讽道:“你缠着我哥非把他带到歪路,害得他被人耻笑,你倒是脸皮厚,一点都不害臊。我哥死了你还敢霸占他的遗产。你和我哥又没有领证,空手从我哥手上骗来一套这么好的房子。”
薛咏一副无赖样,左耳进右耳出,小朋友骂人不疼不痒,他瞧出邢烨然这是气急败坏了,笑嘻嘻说:“是呀,因为你哥喜欢我呀。他太喜欢我了。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就只填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怎么着?生气啊?气死你。哈哈哈。”
薛咏觉得邢烨然这么熊就是因为没有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必须让这个臭小子体验一下。
薛咏说:“当初你害我丢工作的仇我都没报。”
“我平生不记仇。有什么仇,我当下直接报了。这是我唯一记着的仇。”
“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能活蹦乱跳到现在?我早把你屁股给抽肿了。”
“你说得不错,我这人就是人品非常恶劣。”
“现在就是我报仇的好时候了。”
“我可以收留你。”
“但你要乖乖听我的话,比看门狗更乖,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会天天欺负你,把当初我从你身上受的气都收回来。”
邢烨然满脸通红,他被狠狠地羞辱了,气得握紧拳头。
他并不后悔当初做的事,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和薛咏对着干,逼薛咏和大哥分手。
他只恨自己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
薛咏见他气到答不上话,心情相当畅快,难得他跟邢烨然吵架大获全胜。
薛咏倒没继续逼他,说:“你好好想想,明天早上再回我也不迟。要是你不乐意,那我明天送你去妇联。我本来就没义务要收留你,你还是去福利院吧。”
说完,薛咏也不管他,自个儿回卧室关上门睡觉了。
过了好久。
邢烨然才止住颤抖,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
他气得睡不着。
他怎么就落到这等田地?要是大哥还在就好了,假如大哥活着,怎么会由着薛咏这么侮辱他?大哥一定是被薛咏给骗了,薛咏这么没有同情心这么恶毒这么小气这么市侩……完全就是个烂人。
他难道真的要在薛咏这种混混流氓的手下讨生活吗?
他并不是想投奔薛咏。
他是想投奔大哥,想住在大哥的房子里,可现在薛咏明摆着是要赶他出去。
邢烨然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办法,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
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但他想到真的要和薛咏低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深夜。
外面雨停了。
云散月出。
皎洁如霜的月光落进屋里。
邢烨然没开灯,起身整理东西。他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跟薛咏呼吸一个房子的空气都叫他觉得难以忍受。
邢烨然心底升起一股恶意,他不但要走,他还要再报复薛咏一把!
邢烨然就着月光,轻手轻脚地搜索了一遍客厅,他首先把桌上大哥的照片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然后把屋里他觉得应该是大哥的东西塞满了整个书包。
走到门边,又记起来该拿点吃的。
没找到可以装东西的袋子,只有垃圾塑料袋,他只好用垃圾袋装,把厨房冰箱里的食物能装的都装下,熟食自不用说,连生的都没放过,其中还有两大碗腌肉。
邢烨然偷完东西,背着一大个包,拎着三袋食物走了。
这是邢烨然平生第一次偷东西。
他离开之后依然心惊胆战,好怕立即会被薛咏发现追上来,等走得有些远了,他觉得薛咏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心情快乐许多。
他听见有野猫叫-春的声音,撕心裂肺,非常刺耳。
邢烨然循声望去,看到绿化林里好几双绿莹莹的猫眼睛,想了想,把从冰箱里偷的生肉全部倒在了地上。
猫咪试探着涌过来吃肉。
邢烨然想象着明天早上薛咏醒来以后发现家里被洗劫以后会如何暴跳如雷,痛快地低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让你欺负我!”
邢烨然把一整大袋的肉全部给倒在路边,然后走了。
邢烨然不知道要往哪去,但要他跟薛咏摇尾乞怜?
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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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咏因为在晚上做生意,现在生物钟颠倒,这个点还睡不着。
他觉得难得可以这么早睡,应该好好享受一下睡个饱觉才是,但怎么都睡不着,凌晨十二点多,薛咏起床撒尿。
只开了过道的灯。
他洗了手,抽了张纸巾一边擦一边瞥了一眼光线昏暗的客厅,皱起眉。
……好像有哪里不对。
起床没在意,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薛咏才陡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邢烨然不见了。
邢烨然不见了倒是无所谓。
但是他放在客厅桌上的他相好的遗照也不翼而飞了!!!
薛咏打开客厅的灯。
屋内被照得大亮。
邢烨然果然不见了,只剩下个破纸板箱放在墙角。
薛咏气到原地爆炸!妈的!他就知道不该放邢烨然进门!真他妈引狼入室的标准剧情!!!
他相好的相片、打火机、杯子、手套……全都被邢烨然顺走了!
邢文彬死后,这些东西本来放在哪他就还放在哪,一样都没动过,现在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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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烨然凭着胸口郁积的一口气,不知不觉地走出好远,脚都走疼了,因为刚下过雨,道路泥泞。
路边的地砖有一块是坏的,他一脚踩了进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走着走着他的球鞋破了,右脚前脚掌的整个鞋底脱落下来。一走起来就会像鸭子一样啪嗒啪嗒,很是可笑。
他在路边坐了一会儿,把鞋带解开,将鞋底和鞋子系住,可总系不好,走几步就松开,走几步就松开。
邢烨然看一眼手表,他走了三个小时,至少走出十多公里,够远了。
深夜的马路安静得可怕。
路边还有家24小时便利店正在经营,邢烨然看了好久,实在是忍不住,走过去,问:“能打电话吗?一分钟多少钱。”
老板说:“一分钟五角钱。”
邢烨然捏着手里最后的两个一块钱硬币,拨出了一通他半年没打过的号码——
他哥邢文彬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邢烨然当然知道这通电话不会有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