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47)
裴青还这种人,远看容易生出迷恋,稍微近一些会觉得很讨厌,然而真的贴近了,却发现他不会让你不舒服。
裴青还躺到床的外侧,问:“怎么想到这边睡?”
“电影还有十天就杀青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目前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十天,后面要怎么样很难说,因为这一切开始得相当混乱。要把这一团乱理清楚,需要两个人坦诚深入地理解和交流,他们目前缺乏这个条件也没有这种兴趣。
裴青还不知道邢沛什么意思,“嗯”了一声:“还有十天。”
邢沛却没有深入谈论这个问题,而是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吗?拍完电影我要去非洲拍一支公益片。”
“没有,应该会回家休整一段时间,陪陪父母。”
邢沛仰躺着感叹:“挺好。”又侧过身,撑着头看裴青还,“想拍戏吗?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剧组。”
“谢谢,不用。”
“啧,”邢沛轻蔑地撇嘴,“你要是能红就真怪了。”
裴青还不说话,在这个问题上他跟邢沛存在本质上的分歧,没什么聊下去的价值。
邢沛看他又摆出了一副“裴老师”的样子,有点无趣,打住了要给他牵线搭桥的念头,而是把手从他的薄被缝隙里伸进去。
裴青还抓住了他不太安分的手,侧目看邢沛:“刚刚没够?”
邢沛把撑着头的手放在裴青还头顶,伏在他耳边说:“裴老师不给上,怎么可能够?”
裴青还抓着邢沛的头发,一就手把伏在耳边的脑袋按进柔软的枕头里:“没这个本事就不要说这种大话了。”
“我会让你很爽的。”邢沛被他按住,还在邪邪地笑。
裴青还用腿别住他的腿,按住他的手腕,邢沛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就你这样还想睡我,省点力气吧,小孩。”说完抓着邢小沛轻轻拧了一把。
本来还挺精神的邢小沛顿时蔫了,邢沛一边叫一边骂:“丫就不是人,老混蛋。”
“我要真不是人,你打算给我下药那天,就不止打你顿屁股那么简单。”见邢沛被他收拾得差不多,彻底打消了这小崽子想压他的念头后,就从他身上下来躺回了自己那边。
邢沛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终于规矩了一些。只把自己热得发烫的脚伸进了裴青还被子里,报复地踹了他一脚后,便贴在了裴老师凉爽的小腿上。
“脚拿回去。”
“不,就这样舒服。”邢沛侧卧着,枕着自己的手,眯着眼睛看裴青还,暖黄的床头灯,给裴老师脸上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线。
“热就把脚放在被子外面。”
“不习惯把脚放在外面,让我挨一下又不会死。”邢沛又蛮横地撒起了娇。
只不过别的小猫咪撒娇都是把肉垫轻轻贴你脸上,邢小祖宗的撒娇是伸出爪子呼呼扇你耳刮子。
“你钢琴弹得挺好的,是从小练的吗?”
邢沛没有回答,转而说:“裴老师钢琴也弹挺好,你怎么什么都会?”他狡黠地看着裴青还眨眼睛。
邢沛这种高手反说裴青还的钢琴好,明显带着一点揶揄的意思。裴青还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他一副得逞的样子有种鲜活的可爱。
“我父亲是裴汝真,小时候耳濡目染罢了。”
“钢琴大师裴汝真?”邢沛震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他弹钢琴的,这样的人物不会不知道。
“嗯。”
邢沛这才知道,原来关雎说他什么“书香门第”,他还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他重新躺回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钢琴是我妈教的……她已经去世了。”
“那她在世时教得挺好。”
“……滚你的,我还以为你会趁机安慰我,然后……。”邢沛又把手塞进裴青还的被子缝里,“趁虚而入。”
“你需要安慰吗?”裴青还也侧过身,和邢沛面对面躺着,握着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亲近的人生老病死这种痛苦,外人无法理解也没办法安慰,只有自己随着时间一点点化解,一点点领悟和成长……”
邢沛也看着他,突然凑近亲了一下裴青还的嘴,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了,裴老师,我怕我会真的爱上你。”
裴青还笑:“爱上我原来这么可怕。”
“可不是,你这种老流氓。”说着打了个呵欠。
“困了就睡吧。”
邢沛往他身边挤了挤,有些困倦地眯着眼睛:“一直想问你平时用的哪款香水,尾调很别致。”
“我平常不用香水。”
“我经常闻到你房间的木质香。”
裴青还指了指外间窗户旁的还在袅袅上升的一缕白烟:“是烧的沉香。”
“噢,好闻。”邢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关下灯,我困了。”
裴青还伸手按灭了床头灯,只有外间留了一小盏灯,以防起夜照明。
邢沛脸也贴近了裴青还,湿湿的呼吸微风一样吹拂在他脸上,带着邢沛本人的气息,一种年轻人的荷尔蒙气味,说不出来但是很好闻。
黑暗中裴青还嗅着邢沛的气味,觉得这发生的一切过于梦幻,这个年轻漂亮的大男孩怎么就躺到他床上的,简直叫人不可思议。
这晚邢沛睡得很好,然而裴青还却上半夜失眠,下半夜也没睡好。本来跟人睡一张床就很不习惯,再漂亮的都一样。况且邢沛睡熟后小动作很多,一会儿抱他一会儿摸他的,好不容易来的睡意也被他给折腾得无影无踪。
裴青还失眠到天亮,戳了戳邢沛:“天快亮了,快回你自己房间。”
邢沛被戳醒了,皱着眉头烦躁地嘟囔:“别弄,烦死了。”说完翻了个身,用屁股把裴青还顶开,继续睡。
一直到八点多,邢沛自己的闹铃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反复好几遍,他才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来,薅了几把头发,遂想起自己是在裴青还的房间,然而身边那个被窝早就凉透了。
他喊起来:“裴青还!”
裴青还从外厅进来,他已经穿戴整齐,一副马上要出门的样子。
“睡好了吗?”
邢沛有点慌:“外面有人吗?我怎么回房间?”
这个点正是大家起床收拾准备去剧组的时间,下楼吃饭的演员,拿着东西上楼的助理,在房间里他都能听到过道上很热闹。邢沛看了看时间,一会儿李默就该给他拿早饭到房间来了,想到这里,他赶紧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拿早饭上来。
李默在电话那头说:“我已经进电梯了。”
“出去。”
“那你早上吃什么?”
“我不吃。”
“不吃怎么行,今天早上你还要拍戏,别一会儿胃病又犯了。”
“你烦不烦,别叽歪了,不准上来。”说完挂了电话,又薅了好几把头发。
裴青还指了指床边的椅子,那里放着一叠叠好的衣服:“我替你把衣服拿过来了,你换上,出来吃饭。”
邢沛悬着的心落下来,只要穿戴整齐,早起窜个门,好像也没有很不正常。他起床去卫生间时,看到裴青还把他的洗簌用品也拿了过来,快速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出现在客厅。
裴青还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看早间新闻,桌上放着邢沛那份早餐。
电视声音开得不大,但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听得很清楚。邢沛坐在桌子边上,就能闻到烤焦的面包片暖烘烘的麦香。他斜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儿看新闻的裴青还,还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都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看过电视了。
邢沛再把目光调回自己跟前的早餐时,突然有了一点奇怪的感受,脑子里突兀地冒出几个字——家庭生活。
神特么的“家庭生活”,他拿起桌子上的果酱瓶看了看,涂了一点在面包片上,拿起来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