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我矜贵(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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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欧式庄园面积极大,后处便连接着一个马场,常过来玩的子弟都在这里寄存了自己高价购买的马匹,每次都要压个彩头,痛快得玩上几场。
庄隅养在院子里,因为傅时戟喜静,家中只是池塘养有些活物,自然没有饲养马驹,所以庄隅从未接触过。
傅时戟命人为庄隅早就置办好了一套骑马服。
头盔、马甲、护腿、手套,马靴,庄隅倒是挺喜欢这套别具一格的衣服,穿好挺阔的衬衫马甲和马裤,将牛皮腰带扎在腰间,庄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瞬间感觉高挑了许多。
他们乘着敞篷小车到马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的在比赛,有的在亭子里做赌,猜测这场的赢家。
下了敞篷小车,庄隅的好不容易被这显身高的帅气衣裳引起的热忱,猛得被一鼻子灰呛了回去。高头大马在庄隅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只小怪兽,它们四肢修长体型健硕,跑起来竟能越过快比自己还高的栅栏,尽管庄隅在动物园见过马,但这种赛马级别的和寻常的马就是两个物种。
“我不想学,这也太吓人了。”庄隅后退了几步打起了退堂鼓,对傅时戟道:“你去玩,我在边上等你好不好。”
“我教你,还怕学不会怎么。”傅时戟没给庄隅逃跑的机会,拉着他往亭子里走。
亭子里的众人看到傅时戟的到来,赶忙让出了位置。他们的视线整齐地落到了庄隅的身上,昨天只远远地看了一眼,还没发现原来庄隅是这么好看的孩子。半长的头发扎成小揪,小脸粉白,眼里含了水潭似的,怪不得周慕阳同他们将这是个小王子般紧俏的人儿,还以为他夸大其词了,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庄隅被打量的不自在,想避开他们的视线,可想到上午的责斥,只能大方得还了一个笑。
傅时戟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马场中争先恐后的两匹马,问道:“沈家和楚家在跑么?”
“是的,都跑了三次了,还不服输呢,小沈昨天赢得酒吧也输了,还搭进去两个。”有人回道。
傅时戟将庄隅拉到身侧,问道:“那你觉得黑的会赢还是白的。”
“白的吧。”庄隅看着白马在前那么多,随口猜测道。
“枉我还高看你,一点眼力都没有。”傅时戟对庄隅道:“走吧,带你跑两圈。”
他们走出亭子时,正好比赛结束,黑马在最后一个弯道超过了白马,庄隅有些意外,原本落了那么大的差距竟然一下子被追上了。
“护具呢,怎么没戴着。”傅时戟发现庄隅只是穿好了衣裳,没有戴着护具。
“啊,我弄不好,就放在房间里了,不就是骑马么,感觉那些是累赘。”庄隅理直气壮。
傅时戟只好吩咐人拿来适合的崭新护具,拉过庄隅为他穿戴好。
亭子中众人哪里见过伺候人的傅时戟,都瞪直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人。
这么温柔体贴照顾旁人的傅家大少莫不是被别人上了身,要知道在平日里,傅时戟可是堪比冰山不近人情,有想贴上去的不一不被挡了回去。
果然这孩子的来历不一般,虽看着陌生说不定背景深厚,需得好好打探一番,有些想求着傅家帮忙的一些人,已经对庄隅打起了小主意。<!--
第16章 上药
傅时戟吩咐马场小童将常用的单人马鞍换成双人的。
庄隅骑虎难下,只能扶着傅时戟小心地翻身上马,待他坐稳傅时戟熟练地跨到马背上,扯着缰绳将庄隅护在身前。
靠坐在傅时戟怀里,庄隅倒是不怕摔下去了,可低头眼见着自己比地面高出了一米多,小腿都发软,他晕乎乎地攥紧了马鞍边缘,对傅时戟道:“你慢点啊,别把我摔下去。”
“就怕成这样,原是养个女孩。”傅时戟轻笑一声,单手揽着庄隅的腰,用马靴轻轻敲击了几下马匹的侧腹,驱使着马匹载着他们缓缓前进。
庄隅哪还有心思同他叫板,强迫自己将视线落在抖动的马耳朵上,来减轻心理负担。虽然这匹马走得很稳,但第一次骑马的体验对庄隅来说相当糟糕。漫长的二十分钟后,庄隅央求着傅时戟放自己下去。
庄隅终于重新回到了地面,将头盔摘下去扔给马场小童,只觉得满头细汗,连身上都黏答答的。
“没出息。”傅时戟瞧着庄隅的模样,顿觉他实在不争气。
他初次骑马的时候是在草原,那里远比这小小的马场辽阔。在驯马师简单的指导下他便掌握了要领,练了几圈便独自策马跑了长远的距离,伏在马背上,猎猎的风自脸颊旁而过,倒是畅快。
“我柔弱不能自理行了吧。”
庄隅脚踏在实地上,也有了底气:“都怪那匹马太高了坐着不舒服,换个小点的马我一下就能学会。”
被嫌弃的英国纯种马嘶鸣了一声,无端受了埋怨便甩了甩蹄子表示不满。
“就你会找借口。”傅时戟揶揄了他一句,“我带你去选马,看你还能找出什么理由。”
庄隅跟着傅时戟在马圈里寻了一圈,在角落里寻到一匹大眼睛齐刘海小矮马,顿时眼前一亮,暗自寻思骑这玩意和骑自行车一个道理,先学会了小的,大的自然而然不就会了?
“就是它了。”
庄隅和这匹毫无攻击力的乖顺小马看对了眼,而这小矮马被人冷落许久,终于遇到自己的伯乐后也是不负重托,它下盘极稳速度也不慢。庄隅逐渐掌握了技巧,握着缰绳像模像样呼哧着它小跑起来。
傅时戟则是饶有兴致地驾着纯种优良的比赛级别的马匹跟在庄隅身边慢悠悠地走着,有时走得快了甚至还超过了小跑的矮马。
不知跑了几圈,接近日落时,庄隅才尽兴地从马背上跳下,得意地对傅时戟道:“明天我就能驾着你那匹马了,也挺简单的嘛。”
当初学自行车还花费了一周的时间呢,这才一个下午自己学骑马就学得差不多了,庄隅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然而这种莫名的骄傲只持续到洗澡时。
因为满身的尘土,庄隅回到房间便扔了染着汗水的衣裳,直奔浴室,温水流淌过庄隅被磨破皮肤的大腿,蜇得他小嘴鼓得圆溜溜,低头就看见腿内侧一片通红。骑马时为了保持上身的平衡,下半身就要用力夹着马身,在马背上不觉得难受,等到休息时酸痛感一股脑涌了上来,庄隅这样的新手破皮也是常见的。
庄隅的皮肤本就白嫩,这通红的颜色在庄隅身上就格外显眼,这些年他也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忍痛洗完,庄隅裹上浴袍,叉着打战的腿挪到床上躺了下去,拿起手机就和傅时戟打电话叫痛,哎哎哟哟好似受了天大的欺负,让傅时戟快些找个人买药送上来。
挂断电话,庄隅把脑袋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憋红了眼角。
早些年没人关心的时候受了伤也不觉得痛,如今知道有人将自己挂在心上了也爱叫疼了,幼时好不容易修筑好的钢筋铁骨被化成了薄纸。
他恍惚想起到傅家后自己生的第一场大病,本是他夜里贪凉,将用人设置好的空调度数又调低了几度,然后就发了烧。这点常见的病痛本是不起眼,傅时戟却在夜里赶回来守在他身侧照顾,好像就是从那时起,庄隅发现自己越来越娇气。
最初在傅家,庄隅谨慎得像小猫似的,对待谁都万分小心,怕自己做错事情。用人们待他全凭傅时戟吩咐,多了的一件也不做,庄隅连个司机都吩咐不动。
直到傅时戟待他越发亲切后,庄隅的地位水涨船高,用人们虽然都清楚他的来历不清不楚,但张口闭口叫着他庄小少爷。
庄隅起初觉得别扭,但被叫得久了,也认可了在别院中自己小半个主人的身份。
要是傅时戟对自己再宽松一点就好了,别总是命人看着他。他一点都不自由,还浑身不自在。
门被轻轻打开,傅时戟进屋时就看到大字型摊在床上的庄隅,提着药箱,坐到庄隅身侧:“方才叫你休息也不听,玩疯了,这下知道难受了。”
庄隅只哼唧一声,也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