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我矜贵(51)
只要孙成野对庄隅下手,让傅时戟看到孙家动了他的人,对孙家心生芥蒂,取消婚约他就成功了。
再给他一段时间,他会联系起更多人一同对抗傅时戟。
“傅家,傅峥,傅时戟,都与我没有关系,”庄隅冷冷地说道,“你们结婚也与我无关,还有替我向你的表弟转达我的感谢,再见。”
庄隅感谢孙成野送上门来提供他一笔现金,不然他还不知道如何躲开傅时戟攒下这些钱。
孙晓曼语气懒散,挥挥手道:“走吧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庄隅起身朝门外走去,猎二靠在门口抽烟等待,见了他后立即将香烟掐灭,对庄隅道:“庄小少爷,傅爷要您回别院,您可别为难我了。”
庄隅迈着步子继续朝外走,猎二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上车后庄隅疲惫道:“那就回去。”
别院里一如往常清净。
庄隅将自己锁在卧室里,不让任何人进入,他将袋子里的钱藏在了衣柜中的皮箱里。
皮箱里还有另一件东西。
庄隅提起印着猫咪图案的劣质粉色衣服,衣服的尺码现在看起来十分小,是七八岁孩子的尺寸,庄隅都快忘记自己穿上它时的模样。
小庄隅穿着这件衣服钻过了蔷薇花丛,遇见了傅时戟,傅时戟从变态手中救下了自己,然后被收养,又带回了别院。
在小庄隅来到这所别院的第一天,衣服便被佣人扔到了浴室垃圾篓中,那时他还为此难过,趁着没有人发现偷偷将衣服捡起来洗干净,又藏进了衣柜的最深处,锁在了准备好的皮箱里。
将衣服放到了鼻尖,庄隅轻轻嗅了嗅,衣服上有股子陈旧味道。
庄隅嫌弃道:“呵,你长大后,怎么会变成我这个模样?”
第47章 宠杀
庄隅厌恶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他被养成了一只乖顺的猫咪,原本的锋芒早就被磨平,软弱不堪,没有骨气。
在几年前,因为傅老夫人的告诫,庄隅愤慨难堪,便贸然对傅时戟提出离开的请求。傅时戟听闻后,瞬间不复平日的温柔,将庄隅关在狭小屋子。
那两日里,他心底惶恐又害怕,整夜难眠,唯恐傅时戟心中不快,就彻底切绝他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将他的存在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只能活在见不得光的囚笼中。
庄隅恐惧地要对傅时戟投降认输,但傅时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能够逃离的机会。
那时的庄隅喜不自胜,以为傅时戟真的放弃了自己,他够活回本来的模样了。
傅时戟派徐放将他送到了自己亲生父亲的身边,见到了远离都市繁华的破败村庄,和徐放交给自己那个能够回到傅时戟身边的“通行证”时,庄隅便已经清醒大半,傅时戟并非想要他彻底离开,他依旧被困在傅时戟为他布置好的圈子里。
庄隅没有钱,没有权利,甚至连身份证证件都没有,他只有赌鬼父亲和早逝的母亲,这是傅时戟想让他看到的事实,只要自己离开了傅时戟庇护,他一定会活得十分落魄,可能会做苦力,甚至会流落街头。
可庄隅依旧珍惜这个能够令自己喘息的机会,拒绝了徐放提出立即折返回别院的建议,庄隅想,自己能多拥有点这样的时光,哪怕多出一天也好。
他用徐放留给自己的钱,尽可能地去寻找安身之地,剪掉了为傅时戟蓄起的半长头发,想要不再融入旁人。
他还试图找一份工作,在街边的招聘启事驻足良久。
最后他还是失败了,在短时间里,庄隅无法适应这样的落差。
也许这就是“宠杀”,过度的溺爱,又施与无限放任的权利,让被宠爱的人自持矜娇,然后堕落沉沦。
庄隅成功地被傅时戟娇养成了“庄小少爷”,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庄隅清楚自己需要好久才能适应自己原本的身份——为了生计挣扎的平凡人。
作为这样的平凡人,从前唾手可及的东西都变成了现在的奢望,甚至连舒适的衣服和可口的饭菜都难以获得。
王强的恶劣行为以及傅峥的出现是最后的引线,可庄隅知道就算没有市侩的王强和心狠手辣的傅峥,他最后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再次站在傅时戟面前,恳求他、哀求他、奢望他重新收留无处可去的自己。
庄隅在傅时戟面前就是如此渺小。
与傅时戟一同回到别院,在傅时戟为他戴上镣环的那一刻,庄隅忽然想起在傅家主宅里,被放置在傅时戟房间书架上的那些有关治疗精神洁癖的书籍。
所有的精神洁癖患者都需要一块舒适区,并会尽全力守护那方净土,不容玷污,更不容丢失。
或许傅时戟对自己这般变态偏执的行为,是因为他将自己误认为了自己的舒适区,所以不会放他离开。
而对自己的圈养,也只是因为这个疾病,仅此而已。
庄隅蓦地了然,但再也不会说出口。
他努力活成傅时戟最喜欢的模样,展现出十足的依赖和娇恬,傅时戟更加疼爱他,满足庄隅所以任性的理由。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庄隅哪里会一直保持十足清醒的状态,有时他会迷失自我。
回到傅家古宅,在镇子里与傅时戟牵手,张扬地走在石板路上,采买食物的过程中,傅时戟与小贩交谈,自己被他亲昵地称呼为“宝贝”,和他一起做无法食用的饭菜,在这数不尽的时刻里,庄隅也在幻想假设,若是他和傅时戟从一开始站在平等的地位,同作为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人,自己真的会喜欢上傅时戟的。
因喜爱而相守的话,傅时戟宠爱自己,而自己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一直依靠着他,他们只用处理柴米油盐的家庭琐事那该应该会很好的。
傅时戟更不会为了权势去娶其他女人,他们可以在不知名的地方会举办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婚礼。
成年的那夜里,庄隅忍不住涌上莫名的情绪,放纵地与傅时戟做爱,甚至离开前庄隅奔溃地像傅时戟吐露真心话,希望傅时戟能疼疼他。
……但是。
假设只是假的。
庄隅的视线落在脚踝处,此时脚踝处的镣环像是着了火一般,灼烧得庄隅又痛又痒。
他忍不住用手指扯拽,可是镣环太坚固了,贴合着他的娇嫩的皮肤,尽管庄隅用足了力气,镣环依旧纹丝不动,倒是皮肤红肿起来还渗出点点血迹。
庄隅委屈地想哭,可眼泪流不出,眼底的光芒很是惨淡。
他将小衣服叠整齐纳,随手取来一个装着奢侈品的精致匣子,将里面的镶嵌着珍珠、钻石的物件一股脑地扔出去,然后将小衣服和裤子装在里面。
“我带你离开。”庄隅追问过去的自己,轻声道,“我可以做到,对吧。”
*
傅时戟的回程遇到了阻碍。
徐放看着手机里持续发来的信息,对傅时戟说道:“傅爷,老太爷的人拦在了私人机场。”
老爷子刚才下了死命令,傅时戟必须完成婚事才能放他离开,此时派了手下阻挠。
车子疾驰在道路上,傅时戟阖眼,吩咐道:“让猎三处理好,今天必须要回去。”他不想放心将庄隅一个人留在别院中。
“是,但是,”徐放看着电脑里面的邮件信息,对傅时戟说道,“傅家旁支也在作怪,他们提出想要傅峥…做家主。”
徐放邮件的详情整理出来,转发给傅时戟。
傅峥真是筹谋到了好时机,他在傅时戟一心顾虑着庄隅的时候,立即鼓动同谋者一齐出手。
除此之外,他还拟撰了份足以以假乱真的病历,其是有关于傅时戟的精神问题的,直接言说他无法领导家族的生意。
傅时戟的病并不是无中生有,可除却心理医生以及傅时戟身边最亲近的人,绝对没有外人知道实情。
其实傅峥也不过就是在傅家老太爷见傅时戟病情重,恐怕他无法承担家族,退而求其次,着重培养自己的那段时间探得的消息。
那时傅峥便暗地里透了透傅老爷子底下人的口风,可这些老仆的嘴像蚌壳一样敲不开,也正是因为他们上上下下的守口如瓶,傅峥才隐隐察觉到傅时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