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82)
裴山的眼睛没唐立言那么好使,但凭着对爱人的了解,他知道,现在该做的是,给个拥抱。
于是裴山踮着脚,勾起唐立言的脖子,撒娇似的说:“你不留在这的话,你去哪?”
“回你家啊!”唐立言开玩笑说,“丈母娘能同意咱这亲事不?”
“丈母娘非常开明,但你哥大概不太同意。”
“他?懒得管他!这么久没动静,估计他也当我死了吧。”
“嘶——”裴山最忌讳听这个字眼,佯怒着去捂唐立言的嘴,“跟你说过多少遍,这种话不许乱说!”
“得得得,不说不说!”唐立言笑着躲开,“小山凶起来还挺吓人的。”
裴山瞥他一眼,为了印证这句话,故意摆出猛虎咆哮的手势,张开嘴“嗷呜”了一声。
精巧的鼻头皱成一团,潋滟的眼睛故意眯起,嘴巴张大露出瓷白的牙,颇为滑稽。
唐立言被逗得合不拢嘴,掐掐小老虎的脸问:“哪有这么可爱的猛兽啊,怎么着,想吃我?”
小老虎点点头。
唐立言便低头啄住半张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我自己送上门来了,吃吧。”
虽然裴山的嘴甜攻势只能让警官开心一时,但也足够。
唐立言回家后情绪也没什么明显的不对劲,只是会偶尔悠悠蹦出一两句:“这周得劳烦裴老板养我。”
这时裴山便会停下手中的活儿,笑问他怎么突然换了称呼。
这个称谓倒没什么奇怪的,之前他经常这样叫,只是冷不丁从唐立言嘴里出来,总让裴山有种恍然隔世感。毕竟,前世的唐立言,戏台子上总被人这样喊。
“我这正停职着,靠你养,我当然得叫你一声老板。”唐立言笑着答。
裴山反问:“也不只是养你。咱俩还搭伙过日子呢,这该叫什么?”
唐立言心里明镜似的,一听人这么问,立刻反应过来,暧昧地朝裴山耳旁说:“叫老公呗。”
“算你机灵。”裴山笑道,“就冲这俩字,别说这周,就算是这辈子,砸锅卖铁不也得养吗?”
当然,这些也都是玩笑话,唐立言停职在家的日子虽然清闲,但也远程关注市局那边的动向。
只不过,他是当事人,又是接受调查的公职人员,自然需要避嫌。就算有消息,同事们也不敢直接告诉他。
裴山这边,因为公演将近,剧院那边琐事非常多,常常没法着家。
俩人开玩笑说,这日子过得,就像太阳跟月亮似的,总也碰不到一块去。好在晚上还是能睡在一起聊聊天。
调查期因为节假日,比预想的要长一些。中秋节这天,裴山想早点赶回家陪唐立言吃月饼,从剧院出来,看到火树星桥、月明如水,心下一动,就拍了张照传过去。
那头很快回复过来,是同一轮月亮,但看起来是在家门口拍的。
[立言:喏,月亮。送你的。]
裴山笑了笑,说自己很快回家,正在主城的车站。正摁着键,他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一回头,只见从剧院门口走过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穿着气度不凡,走路急急如风。
“管总?”裴山立刻冷下脸,在口袋里把手机摸索着调到紧急联系人的界面,“晚上好。”
“别紧张。我要是想对你干什么,早就动手了,不必要等到今天。”管立庚的话听起来很和善,也很合理,“正巧最近来雁城出差,跟这个文旅局和剧院都有合作。”
裴山在心里盘算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对方又说:“这么晚能碰上也是缘分,喝一杯?”
“我喝不了酒,抱歉。”裴山摇摇头。
管立庚挑起眉毛,上下打量起他来。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弟弟到底怎么就被这个人迷了去。
“那就去咖啡店里坐坐。”管立庚带他走到一辆车前,车窗应声而下,司机冲二人礼貌地点点头。
裴山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着上了车。
第83章 笑面先生
八点,咖啡店。
中秋节的店里没什么生意,裴山跟着坐到靠窗位置,等管立庚说明来意。
没想到,对方只是指着月亮,说了好一会宁城的中秋是什么样子,唐立言小时候又有多喜欢过节、过生日。
“管总,你也挺日理万机的,要不有话就直说,节约你的时间,我也好回去过节。”裴山适时接过话头,不卑不亢地望回去。
管立庚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他会被怼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本来想留点面子,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绕弯子。”
他顿了顿,拿出一沓报纸,点了点桌面说:“言言的事,我都知道了。”
“哪一件?”裴山无意挠了挠鼻翼的小痣,“如果是新闻的事,他告诉过我。谢谢你帮忙。”
“你还真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不要脸。”管立庚皱着眉,轻蔑地说,“我不是在帮忙,我只是怕言言的名字跟你放在一起,会损害他。”
裴山低下头,藏住微蹙眉头和抿紧的嘴,修长的食指撑在额头上,卷着几根头发,不说话。
管立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看到中长的卷发散下来,遮住好看的脸。但这份美落在管立庚眼里,是罪恶的、放荡的。
“咱们也不用拐弯抹角了,要多少钱,你开个价。”管立庚把文件袋一扔,眼神沉得吓人。
裴山再怎么做心理建设,还是没忍住,不礼貌地笑了,“抱歉,不是故意要笑你。我就是觉得这台词真的很奇怪。”
看到对面露出疑惑和愤怒的神情,裴山接道:“不过现在我有心理准备了,如果接下来你开张支票、说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弟弟’之类的话,我也不会觉得怪异。”
对面显然是被气到,握着拳头,过了好一会才松开。
“裴山,我告诉你,言言被举报那事儿,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可以提交材料自证。关键的尺子还是在委员会那!”管立庚压着嗓子,咄咄逼人地说,“委里有我同学。如果你识趣一点、麻溜离开他,我能让他很快脱离危险。”
“管总,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立言宁愿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都不愿意呆在你身边了。”裴山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严肃而镇定的眼睛,“你到现在还是觉得,钱和人脉可以买到特权、甚至人命,对么?”
“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裴山被气笑了,身子往后靠了靠,刘海被撩到脑后,“我实在是没想到,经过厉老师的事情后,你非但不懊悔,还接着诋毁他,甚至在这么多年后,仍旧用你那一套思维去解决一切‘麻烦’。”
“厉峰?”这个名字明显踩中了管立庚的痛脚,让他猛然拍桌,“谁跟你说的?唐立言那小子?”原先一直端着的形象突然泄了气,“一面之词,也就那傻小子相信!他以为厉峰是什么好东西?”
“管总!”裴山很少有地发了火,精巧的鼻翼因为气愤微微翕张,“死者为大,你还是少说两句。”
管立庚气得松了松领带,“总而言之,你不答应,是吧?”
裴山摇摇头,无奈地说:“你对自己的弟弟能不能有点信心?他行得正、站得直,毒 品这条根本不可能成立;至于打人,事出有因,但如果真的要受惩罚,他也肯定不希望以违规的方式逃过去。”
管立庚不屑地挑起眉,“说到底,你还是嫌砝码不够!再加个你们话剧的配套宣发,够不够?”
见没人回答,管立庚还以为是诱惑奏效,接着说:“我跟文旅局和剧院都有合作,如果你答应,我可以让你们变成今年市里的首推。”
“谢谢,不必了。”裴山板着脸说。
“不必?呵,现在回本了?”管立庚嗤笑一声,“我刚看过票务网站,空座还有一大片吧?上座率不好,你那个合伙人是不是要血本无归啊?到时候,这剧的巡演还能继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