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等我。”冯金头也不回的对小弟们吩咐,掀开帘子钻进帐篷,那两个小弟见怪不怪,往旁走了几步对着其他人的帐篷开始撒尿。
白浅眠轻叹口气,跟着钻进帐篷。
“你今晚上还走吗?”看冯金将地上的床板掀起来,白浅眠蹙眉道:“路上不好骑车。”
“这床你没动过吧?”冯金双膝跪到地上,背对着他出声。
“没有。”小小的帐篷除却中心的火盆,三个方向各放了三床被褥,冯玉住院去了,冯金又经常看不到人,白浅眠会帮着晒他们的被褥,但不会将底下垫着的木板掀起来。
“我接下来可能要出去个把月。”冯金从怀中拿出个小铲子,在地上挖着什么。
白浅眠意识到哪里不对,走上前几步,“去哪里要这么久?”
“龙哥说这次表现好的话,下次活动就带上我。”
白浅眠看清了,冯金挖了这半天,原来不知何时地下被埋了个木盒子,冯金将其挖出来,当着他的面打开检查。
不大的盒子里装满了蓝色药剂,拿了它们,冯金起身就想走。
白浅眠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跟护鸡崽的母鸡般,伸直双臂挡在人身前。
“你干什么?”冯金皱起眉。
“你不能出去,你拿这么多药水是要去卖吗?”白浅眠没想到人会把这害人的玩意藏到自家来。
棚户区里经常丢东西,各家都是搭建的帐篷也没有扇门,来往出入人员复杂,没人会在家里藏什么值钱东西,可是刚刚那盒药水,他虽只看了两眼,估计不少于二十支。
“我说过让你少管!”抬手推了把,冯金跨步就要出去。
白浅眠往后退了半步又站稳了,苦口婆心道:“你真的不能再卖药水了,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害人吗?”
如今住在棚户区的一些人,原来的生活并不差,就是因为沾染上这药水,活生生堕落到地狱。
“让开!”冯金无意多说,自从被白浅眠发现自己卖这个后,两人就没少发生争吵。
“你也看到小果那丫头了吧!”前段时间住到棚户区来的一个可爱小姑娘,就因为被人强迫喂食了药水,那么爱笑爱闹的小女孩,死去的时候只剩下包着骨头的一层皮,“她和小玉一样的年龄啊,你怎么忍心碰这东西,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但是你这样得来的钱不干净。”
“不干净?”冯金被激怒了,他红着眼睛一把揪住了白浅眠胸口的衣服将人提起来,嘶吼道:“我问你,干净重要还是小玉的命重要?”
“我......”白浅眠双手抓住冯金揪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然而还不等他说出什么,身前的男人用力将他往旁甩去。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冯金胸膛起伏着,低声道:“我最讨厌你不管沦落到什么境地,总还有这样多没有意义的坚持,怎么,这世界上就你伟大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白浅眠愣了片刻才想起要补充说点什么,他之所以阻拦,不只是因为药水是不好的东西,还因为冯金继续这么干下去很危险。
就算只是在城里洗车,忙碌的时候听得多了,也曾八卦打听过陈八刀这个人物,白浅眠很害怕,怕冯金还没能救得了小玉就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对他来说,家早就没了,从科涅狄格州到西弗,他像条狗般整整流浪了一年,因为冯玉这个女孩子的善意,自己重新拥有了家人,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暖,他想要守护好他们。
白浅眠受够了失去的滋味,不想再尝试。
只是......
摩托轰鸣声很快远去,被掀开的床板还在原地,就连地上的洞也没有被埋起。
白浅眠慢慢握紧双拳,看着自己布满冻疮的手背,能够做的太少了,这种无力感从出生开始就伴随着自己,婴孩啼哭时阻挡不了母亲的离去,懵懂年岁时留不住心中最为炽热的向往,成年后更无力挽救重病的父亲,如今......难不成还要继续重蹈覆辙吗?
白浅眠第二天到店里后请了假,因为心中的不安,他去找了冯金,只是没能找到,想要找往常老是跟着冯金瞎混的那帮年轻人,可平常很容易就能撞见的那群人这会也没半个影子。
没有办法,他只能蹲在冯金以前经常去的那些娱乐歌舞厅门口守株待兔。
第一天没什么消息。
第二天还是没什么进展。
第三天,白浅眠带上点吃的去医院看望了冯玉,小姑娘非常坚强,看到他后一直表现的开朗乐观,只最后小心问了句,“哥哥呢,他什么时候来看我。”
白浅眠没有告诉她外面发生的事情,编了点借口应付过去,因为这样他心中更发的急躁。
第四天,他换了家城中的KTV继续盯着,从早上到晚上就只就着冷水吃了两个包子,前几天一直在下雪,这两天化雪冻得他瑟瑟发抖。
老板那能请的假就这么几天,第五天,他再无奈也得回去上班。
这之后的几天里只要一下班,他就会去主城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
他想起那天冯金提到过的龙哥,也试着跟身边所有认识的人打听,不过还是一筹莫展。
他逐渐陷入悲观,情绪明显的身边人都能看出来,一起工作的中年男人问了他几次,白浅眠只含糊回答说在找人。
“要不,你去政府问问看。”虽说军政府完全靠不住,但万一呢?
“谢谢。”那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在漠卡城,没有钱还想找政府部门办事?神圣军可没这么好说话。
“不然你有那个人的照片吗?我们可以帮忙啊。”
白浅眠为人很好,店里的人乐意帮他。
“不了,我先回去了。”这几年冯金没做什么正经行当,怕连累到自己,二人的会面都约定的其他地点,店里的人没有看到过他。
白浅眠不打算继续去蹲守了,他计划今晚先去买点水果,明天去看望小玉。
大概是兄妹之间有什么感应吧,上一次去,医生就说冯玉的状态很差,他有些担心。
白浅眠计划着,手中提着两个包裹好的苹果也没太注意前方,在回棚户区的路上被迎面跑来的男人猛的一头撞上。
“嗨!”手中提着的袋子脱了手,人也被撞的往后跌倒,身上穿的厚倒是不怎么疼,只是着急那两个苹果怕给摔坏了,白浅眠都没顾得上爬起来,忙将苹果捡回来,“你怎么回......”
边起身,他边要质问抱怨,只是话都出来一半了,因为鼻尖嗅到的血腥味,他马上就止了声。
在漠卡城这样的地方生活,对腐朽和血液的味道没人会感到陌生,这下他更不想去看清对面站着的男人了,低着头说了声抱歉就准备绕过去。
他往旁走,心中已提起十分的警戒,担心遇上歹人。
“你干什么?”才走两步,胳膊果然被人拽住,白浅眠抬起手就准备挥一拳过去,同时嘴里还大声呵斥对方,不过没等他真的攻击到,那拽住他胳膊的人影忽然面朝他倒了下来。
“你怎么回......冯金?!”那人手还抓着自己不肯放,白浅眠下意识搀扶住他,借着对面楼房的灯光,他一眼就认出了人。
“嘘!”冯金喘着粗气,看白浅眠认出自己后站直靠到墙上,“别声张,你这大晚上的不在家去哪了?”
“你怎么回事?”白浅眠顾不上手中提着的苹果了,大步上前紧张道:“你受伤了?”
“嗯。”
“怎么回事啊谁做的?我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找你,不然我们先去医院!”白浅眠上手想要解开人身上的大衣检查,“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别问。”在路上等了有一会了,冯金的气息慢慢微弱,凭借着股信念,他强撑着从一旁的垃圾堆里翻出个黑色的提包,“拿着!马上带上我妹妹,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然后想办法离开西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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