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
潘洵将所有的说出,他没了刚刚那种紧张到窒息的感觉,他坦然的等待着一个结果,无论怎样,对他都是种解脱,来到白浅眠身边一段时间,最终,过往的一切还是由对方亲手翻开,潘洵想,原来这十五年来自己并没有什么长进,他依旧懦弱而卑劣。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可能有结果,过错已经铸下,然而他妄想有个结束。
“你有没有想过......”白浅眠深吸一口气。
潘洵望着他,和之前的一幕颠倒,这会看似平静的是他,而白浅眠重复了自己之前的问话。
“想过什么?”看他很难往下说,潘洵沙哑出声。
“我知道。”依旧是潘洵说过的话,白浅眠忽的一下抬头视线落到他脸上,莫名重复道:“我都知道。”
“......”潘洵张了下口,他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意外了。
“那些人在绑架我去后山破屋之前特意告诉我,是因为我身上穿着罗门的校服,而能在罗门读书的孩子家里一定很有钱,所以他们抢劫了我,可是他们没能从我身上搜到一块钱,”白浅眠的视线定定落在车外,“他们觉得自己白忙活一场很是恼怒,所以动手打了我。”
而伤到那种地方只是个意外,这是白浅眠受重伤进医院抢救后陈伯对外说的。
“他们打我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白浅眠终于不再用力抓自己另一只手,他的语气听上去居然有点轻松,“我想,幸好少爷今天跟我玩了游戏,幸好少爷让我先回家,如果是少爷遇到这种事情,我只会痛上百倍千倍。”
“浅眠......”潘洵唤了声,他只是想唤一声,他在这种时候没有什么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我看到了你,”白浅眠移动视线,和潘洵通红的眼睛对视上,两秒之后又错开,“就那么一眼,我抱着脑袋,就那么一眼,我透过那扇破旧的窗户看到你躲在树后,你在看着我。”
“所以,”潘洵声调颤抖不停,“你知道了......”
他当年也曾猜测白浅眠或许知道了,但后来他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做了坏事过于敏感,白浅眠怎么可能知道呢,他都不清楚自己早和本家有了联系。虽说朝夕相处,但从小他就更能藏事,因为不爱说话更少有多余的表情,最亲近的人也不敢说有多了解他。
直到今天,白浅眠告诉自己什么?他说,他看到了,他还说,他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所有的卑劣吗?知道自己将他推出去挡了一次灾吗?如果知道,如果知道......如果一早就知道,那么当年的白浅眠究竟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医院里对自己表达关心?
如果是后来猜出,那么自己这趟回西弗和他相遇,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装若无其事又对自己百般照顾?
你傻吗?
潘洵想问白浅眠你是不是个傻子,换了自己若是被一个人这样背叛利用,潘洵想,他一定会将那个人千刀万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喜欢上他。
喜欢......白浅眠会喜欢自己吗?谁会去喜欢阴沟里的臭虫呢?
“我没有后悔过。”白浅眠声音轻却坚定。
潘洵双手交握,这一次换他把自己的手背捏到发白,他张开嘴,不知是吞咽到空气还是口水猛烈的咳嗽起来,他咳的狼狈,像是要从肚子里咳出个器官才肯罢休。
白浅眠又低下头去,黑色轿车停在这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一动不动,周围的荒僻让他和潘洵之间显得极为死寂。
他听到潘洵暗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问道,“你......那时候,就,猜出来了吗?”
如果那时候就猜出来了,白浅眠是怎么挨过接下去的毒打的,他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在想什么?他清醒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和以前再不一样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他在经历着折磨的同时看到无耻的自己,他该有多么的难受啊!
“我猜......你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潘洵的手又一次抖起来,他有些崩溃,“你为什么不问我,醒来后,为什么没问我你为什么会在那?”
“......”
潘洵不敢将自己放到白浅眠的位置去设想,他只知道如果是自己,哪怕不肯定真相,那时候看到白浅眠躲在树后一定会叫出来,如果白浅眠当时叫出来......
“你当时如果叫我。”可以想象潘洵的后果。
“没有如果。”白浅眠摇摇头,语气平缓又坚定,“我不会的,不管因为什么,我想保护你。”
“你真蠢。”
“今天也算解了我心中的一个困惑吧,”白浅眠收拾了下心情,缓道:“我不明白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我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呢?能原谅吗?在今天这场谈话之前潘洵有过这样的妄想,在某些瞬间。
然而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这十多年来的放不下,这十多年来的纠结与痛苦全都如此不值一提。
“你有没有恨我?”潘洵没等回答,“你有没有恨过我。”
“没有。”白浅眠的声音还很轻,语气认真。
潘洵闭了下眼,“你......”
“我依旧在庆幸着,”白浅眠这一次看向潘洵没有马上转移目光,他好似透过潘洵的脸在看另一个再也见不了面的人,“是我不是你。”
“为......什么......”
“是我,我能活下来。”
他回答的简短,然而潘洵一下就听明白了,白浅眠的意思是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潘洵的身上,就算没有被当场打死事后潘洵也是活不下去的。
然而凭什么他就要认为自己可以?白浅眠也是人啊,也会有自尊和骄傲,也会疼,也会绝望。
潘洵鼻头酸了下,眼眶里的泪水再忍不住往下流,他单手捂着眼睛脑袋无力般垂下,力道很大的砸向方向盘。
汽车还没有熄火,喇叭声尖锐响起。
潘洵抬了下头,喇叭停下后他朝另一边侧过脸,白浅眠只能看到他颤抖的肩膀,潘洵在哭,先是无声泪流,慢慢的再也控制不住声音的传出。
他像个孩子般,在荒郊野外悲痛的放声大哭。
这一场哭他忍了很多年也晚了很多年,潘洵哭到最后发不出声音,哭到最后,他亦分不清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了白浅眠。
等到再流不出眼泪,他用袖子擦了擦脸,白浅眠正扭头看着窗外天空,潘洵吸了吸鼻子,顺着他视线看去,有只大鸟在蓝天盘旋飞翔。
“我们......”潘洵停顿了下,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瞥到腕上手表,距离他停车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如果说他们之前的对话用了一个小时的话,那这次哭起码也有半个小时,潘洵想,他这辈子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八年的眼泪加起来都没有今天流的多,“回家吧?”
“嗯。”白浅眠轻轻应了声。
潘洵再吸了吸鼻子,眼泪是没了,但哭的太狠导致鼻涕还想往下流,他启动车子后歪头用肩膀擦去。
接下去的路上白浅眠再未开口,潘洵开车将他送到公寓楼下,白浅眠开了车门出去后,潘洵却还在车里坐着。
背对着,白浅眠静默站了会,他没有问潘洵为什么不下车。
“我......”潘洵也一直看着他,看他还不动,张口刚发出一个字音,背对着的白浅眠同时往前迈出一步。
潘洵立马止了声,白浅眠独自进了公寓楼。
等到看不见人,潘洵按下车窗往楼上他们家的窗户看了眼,像是害怕白浅眠先一步到家从窗户往下看,他急匆匆踩动油门离开原地。
他没有再试着想要道歉,所有的道歉不管以什么形式都太轻了,轻的像是在跟白浅眠开玩笑。
他心中很混乱,不敢再和对方呆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在漠卡城中转着圈,直到天黑下来后,他突然想起个去处。
他开车去了冯玉所在的医院,小姑娘刚吃完晚饭在病床上坐着翻看漫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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