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江一则问。
“你不觉得残忍吗,”赵无眠说“这儿的风景这么美,可是却有那么苦的生活。”
“这种情况其实哪个地方都有,”江一则想了想,“只是你可能以前没见过。”
“再说了,这个世界也不残忍,它只是残酷。
就像大自然丛林法则,虎豹吃兔子,飞鸟捕游鱼。
这些都不残忍,也不邪恶,只是残酷而已。”
江一则说完,赵无眠看着他,眼神突然有些陌生,半晌才轻声道,“不,这不一样。”
“我们是人。”
围观的人们堵在路上许久,有些不耐的已经开始发火让那对母子赶紧把羊撵走了。
那个母亲迟缓地道歉,孩子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双眼空洞麻木。
赵无眠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去,笑了笑,把兜儿里的零食塞给了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问他读没读过书,识不识字。
那个小男孩眼睛很大很大,亮得令人害怕,他小声地说会写自己的名字。
赵无眠想了想,蹲下来说,“哥哥教你一句话,能记住吗?”
那个小男孩儿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赵无眠叹了口气,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支钢笔,转身问江一则,“你带了纸吗?”
江一则从包里找出了学校发的便利贴,赵无眠撕下一张,趴在他的背上开始写。
写了一会儿他又突然顿住,把这张便利贴顺手塞进了江一则的口袋里,叫他重新给自己一张。
赵无眠写第二张的时候,江一则把前一张拿了出来,只见上面是两行笔锋有力粗细均匀的行楷,字迹颇有风骨不是凡品。
「风过疏竹,风去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过而」
潭不留影。
江一则看完,把这张没写完的字条折起来放进了衣服的内袋。
赵无眠写好手上这张后问他,“你有现金吗?”
江一则翻出钱包找了下,“凑一起大概两三百块吧。”
“那算了。”
赵无眠说着,把重新写的那行字和那支钢笔一起递给了那个小男孩儿,上面是一笔一画的簪花小楷,一个连笔都没有。
“这是哥哥送给你的,”赵无眠对着那个孩子笑了,“你要好好读书,这样有一天就能看懂了。”
那个小孩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
赵无眠把左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递给那位母亲,“请问,您去过西宁吗?”
那位母亲呆呆地看着他,也不伸手接,半晌才开口,带着浓烈的口音,“没有。
但是,孩子爸爸在那里打工。”
赵无眠点点头,把手表直接塞到她手里,“等孩子的爸爸回来,让他把这块表拿到西宁,找一个大一点的典当行当了,给孩子交学费。”
这天他们重新回到车上已是半小时后,拥堵的道路终于畅通了。
车上众人看赵无眠的眼神莫名有些不太一样了。
当然,这主要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而是因为他那块表价值几万,连钢笔都是几百上千的。
这价格对于成年人来说不算贵到不能承受,但总归不是一般人随手就能给出的玩意儿。
后排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赵无眠浑然不觉。
他上车后先灌了两杯热水,吃了感冒药,然后突然一拍大腿,“江一则!今天是不是出成绩来着!”
江一则叹了口气,“您才反应过来啊。”
“我这不是睡了一天嘛,”赵无眠撇撇嘴“你查过了?”
“嗯。”
赵无眠说话间已经点开了校园网,三秒后啧了一声,“真是不好意思,又是全系同窗让着我的一个学期。”
江一则:“......”
他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赵无眠当前学期和历史学期排名皆为第一。
赵无眠查完成绩心情大好,“来,你的成绩单呢,给我过目一下。”
江一则把页面调出来递给赵无眠,赵无眠边浏览边点评了起来,“你考得也还可以嘛。”
江一则:“跟您那还是不能比。”
“哎?”赵无眠问,“你怎么还有数学系的课啊。”
“我修了这个专业啊。”
江一则说。
“您上三个专业的课啊?”赵无眠震惊了,“不是你好好学数学干什么啊。”
“很多专业学到最后都是数学好吧,”江一则说“没有数学的理科全是皮毛。”
赵无眠把手机递还给他,“那你当初竞赛拿奖,怎么不跟邵屿一样直接填数学系啊,那样高考都不用参加了。”
江一则笑了下,“我不适合研究理论数学。
而且我填志愿能加60分,高考我闭着眼睛都没问题。”
赵无眠:“......”
“哦。”
后面的路大巴都开得比较顺畅,但是到达目的地时也已经八点了。
今天他们住在祁连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里,该镇名叫八宝镇,出门就能看见山。
这次赵无眠和江一则终于不再幸运,分到了一个大床房。
房间设施一般,但是很大,最重要的是风景很好,推开窗子就是雪山。
赵无眠和江一则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打算出去找点儿吃的。
出门前,赵无眠趁江一则不察,悄悄撕开了包装袋的口子,吃了几口辣条。
但很快,就被人赃并获。
江一则看着那袋吃了一半的辣条,“我说,这个怎么没一起给那个小男孩儿啊。”
“这不健康啊,”赵无眠说“不好意思给。”
“你也知道不健康啊,不健康你还吃。”
江一则伸手把辣条一把夺过来,“感冒的人要补充营养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今天不是没胃口吗,你把辣条还我,这是我的快乐源泉。”
赵无眠说着就要上去抢。
江一则把辣条卷起来打算扔掉,赵无眠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他的手不放,纠缠拉扯间赵无眠一下没站稳,却又不肯认输,于是连带着江一则一起摔到了床上。
北方的室内有暖气,两个人穿得都不算很多。
因此,格外尴尬。
就姿势而言,赵无眠目前呈人字状趴在江一则身上。
他俩个子相差不多,两人几乎是面对面,连对方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赵无眠一下愣住了,眼睛睁着不知道眨。
半晌江一则稍微动了下被他捏着的手,“哎,你是为了包辣条要谋杀我吗。”
赵无眠猛的一下跳了起来,眼睛不知往何处瞟,无所适从道,“我我我,我去看看那边的窗子关好了没。”
“我去吧,”江一则也站了起来,像什么都没感觉到,
第7章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又是江一则先醒。
不过赵无眠也有进步,江一则还没完成晨起日程,他就自己醒了。
这会儿没到吃早餐的时候,赵无眠索性点了视频电话,电话的另一个对象名叫:照夜白。
江一则:“你除了邵屿还有别的弟弟妹妹?”
“你猜。”
赵无眠边等对面接通,边冲江一则调皮地眨了下眼。
江一则还没回答,电话嘀的一声接通,只见屏幕上跳出一个硕大的橘猫脸,伴随着几句气壮山河的质问:喵喵喵喵喵————
江一则:“...”
“它是我的猫。”
赵无眠唇边一弯,眼眸温柔笑容灿烂。
赵无眠跟照夜白的视频电话打了大约二十分钟,基本都是他在说,猫主子偶尔恩赐一两句“喵”。
电话快结束的时候,对面终于出现了人的身影,应该是保姆阿姨。
赵无眠跟她聊了几句,中心思想是不要让照夜白吃太多。
“白白是我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的垃圾桶里捡到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