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了,在补觉。”
江一则杵在门框上说。
邵屿的眉毛顿时皱得更紧了。
江一则把照夜白抱过来,“今天真的不方便,下次请你来吃饭。”
“……”
邵屿走后,江一则给照夜白倒好了猫粮,看着它像衣锦还乡般迈着豪迈的步伐四处巡视。
这个家里又多了几分鲜活气。
赵无眠还没醒,江一则一个人在客厅里杵了几秒,从沙发上的电脑包里取出了一张纸。
周立群给他出国交流的报名表格。
江一则对着表看了片刻,轻手轻脚走到卧室的门口,里面赵无眠正自己抱着被子睡得很可爱。
空调发出呜呜的声音,江一则罕见地犹豫了。
江一则对去外国体验生活毫无兴趣,出国交流和暑研对他唯一的意义就是利好申请美研。
这的确是他原本的计划,他也没刻意想过要更改,只是路到脚下却有些舍不得迈出去了。
江一则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把表格又好好收回了电脑包里,没填也没扔。
赵无眠依旧没醒,江一则不舍得吵醒他,索性从床头拿了手机到客厅,打算集中处理下堆积信息。
江一则昨晚关机了。
因为昨天他和赵无眠刚从浴室出来他的手机就响了,还没来得及接通,赵无眠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电话看显示是个坐标直布罗陀海峡的骚扰电话。
江一则想了想,直接关机怼到赵无眠面前,“这下放心了吧。”
当时赵无眠没有说话,只是在江一则怀里蹭了蹭。
开机后,江一则浏览了下积攒的信息。
微信没有太重要的,他把其中涉及正事的都回复了;未接来电倒是有几个,全部来自江海潮。
江一则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卧室里发出点儿声音,赵无眠好像醒了。
江一则回去一看,却发现是找不清自己定位的照夜白试图爬上床。
江一则这段时间对付猫多了不少经验。
他拎着照夜白的脖子把它抱到了猫窝里,教育道,“这才是你的床,不要鸠占鹊巢。”
“……”
喵。
安置完照夜白,江一则自己拿着手机靠到了赵无眠旁边。
他们枕着同一个枕头,赵无眠似乎在梦中感应到了什么,往江一则身边靠了靠。
赵无眠睫毛不自觉闪了闪,江一则顿时呼吸都轻了几分。
说句矫情得不符合人设的话,江一则好想留住这个瞬间。
江一则屏住呼吸,凑到赵无眠面前,正要偷偷亲他。
手机响了。
“……”
那一瞬间江一则真的有种要把这手机砸了的冲动。
他往屏幕上一看,又是江海潮。
江一则不想说话。
他一口气深吸了好几秒,爬起来跑到客厅,拿出毕生的耐心接通电话,“喂,有什么事儿吗。”
但江海潮并没有对得起江一则的耐心。
他在电话那头一句正经事没有,全是些早说过八百遍的废话。
而且还逻辑诡异言语混乱,绕来绕去就一个中心思想:想见江一则一面。
最好还能去看看他现在住的地方。
江一则觉得江海潮这人就特么离谱。
越来越离谱。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他彻底忍无可忍,“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麻烦你没有要紧事不要老来打扰我。”
说完他也不等江海潮回复,直接挂断拉黑。
江一则曾经数次拉黑江海潮的手机号码,又在对方锲而不舍地各种骚扰下把他放了出来。
但他一直没有拉黑过江海潮的微信,主要是考虑到对方给过抚养费,而他日后也要还以赡养费,有个微信联系能方便一点。
眼下,江一则敛眉想了一秒。
而后他快刀斩乱麻地把江海潮的微信也拉黑了。
重新回到卧室时,赵无眠似乎休息好了,哼哼着伸了个懒腰,四肢连带着腰线不自觉地妖娆了起来。
江一则把手机一扔,靠过去,“醒了?”
自年少起至成熟后,赵无眠和江一则的关系像K线图一样跌宕起伏若干次。
但只要他们呆在一个屋檐下,不论床下关系是何状态,床上都是异常和谐的——无论是频率还是质量。
归根结底,两个人都比较主动。
赵无眠右手不老实地在江一则的腹肌上来回摩挲。
他那双桃花眼在睁开和闭上间反复横跳若干次,最后落在一个半睁不闭欲拒还迎的慵懒状态,“嗯?”
短暂的两天假期结束后,江一则又恢复了繁忙的工作。
可赵无眠却并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回归以往的天真无邪。
两天的朝夕相处是很甜蜜,但无异于扬汤止沸。
无论江一则是否意识到,他们的关系都的确出现了一些根本上的变化。
赵无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变得安静,有时候甚至会有几分疏离;从前他总是笑着的,现在坐在那里却像个深山孤月下林中走出的冷美人。
但有时候他又会很乖巧很黏人——在床上倒是多了几分野性,他比从前更喜欢拥抱喜欢亲吻喜欢一切肢体接触,似乎身体距离的缩短能够短暂弥合心理创伤一样。
而江一则却再度忙到飞起。
他所在的组赶着8月底结束这个项目,他也需要在简历上添这精彩的一笔。
八月的最后一周,江一则在加班熬夜两个月后,参与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值得称道的项目,他的知识和能力终于第一次以一个让他比较满意的比例兑换成了金钱——尽管,这还远不能让他满足。
而在赵无眠的心中,这场一开始始于无限期待的假期,却在几经浮沉后最终落成了一季漫长、绝望而似乎没有尽头的炎热盛夏。
“也许假期结束就好了吧,”赵无眠有时候这样想,“开学了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就像上学期那样。”
时间一天天过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猛的一下来到了大学的最后一年,让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宝宝的赵无眠有点不适应。
一眨眼,鲜活水嫩的生命就变成了腊肉。
可今天仍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精神状态最为积极活跃的一天,他第一次想去相信新年新气象的说法。
“你今天去学校吗?”开学第一天的早上,江一则照例吻了下赵无眠。
“去啊,”赵无眠说,“中午话剧社还摆摊儿呢。”
“你今天白天满课吧?”
江一则面无表情点点头。
“那我就不找你自习了。”
一周只有三节课的赵无眠伸了个懒腰,“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上课啊。
学长我已经度过了地狱般的大三,来到大四享清福了。”
“......”
“行吧,”江一则感觉气不太顺,“学长你别睡过头,记得吃早餐。”
江一则走后,赵无眠微扬的唇角不自觉地平了下来。
今天赵无眠没有课,但要做的事情还是有几件的。
赵无眠尽管不找工作不考研,毕业论文还是得写的。
都开学了,当务之急是要联系好指导老师。
赵无眠从床上坐起来,拿手机编辑了封邮件发给了中文系一位姓马的教授。
这位教授赵无眠印象深刻,赵无眠年少无知时曾经在课堂上就专业问题跟他争得不相上下,丝毫不考虑给老师留面子。
而这位马教授明知赵无眠是错的却也没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只说课后再议。
赵无眠那时傻叉一个无知者无畏,课后信心满满去找马教授理论,却被人家有如太平洋般渊博得深不见底的专业素养教了做人。
赵无眠十分赧然,道了很久的歉。
马教授却笑着喝了口茶,对他不畏权威勇于求真的态度十分赞赏,只说以后不要在课堂上过于钻牛角尖,会耽误其他同学的上课进度。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