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经常穿着平角裤衩就出来了,丁文滔晚上住这儿也这样,俩人都只穿条短裤,男生之间没那么多计较。
苗嘉颜虽然从来不在陈潮面前这么穿,但他看陈潮这样已经看习惯了,不觉得什么。
“你后背怎么青了一块儿,”苗家颜惊讶地看着陈潮肩膀,“打架了吗?”
陈潮脑袋往后转着看看,看不着:“磕窗户上了。”
苗嘉颜已经把鸽子给收拾了,最外面糊着的烧焦的黑毛剥掉了,胸脯上的肉撕成一条条的放在一边,两条腿撕下来摆着,剩下的骨架和黑灰都扔了。
这么看着就很有食欲了,苗家颜两只手弄得黢黑,摊开给陈潮看,笑着说:“我现在要是摸你一下你都得疯。”
“那你可以试试,”陈潮扬扬眉毛,在苗嘉颜脑门儿上弹了下,“看看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试,”苗嘉颜乖乖地去洗手了,边走边说,“我怕你生气。”
陈潮说反话:“我可真能生气。”
苗嘉颜心说嗯嗯,嘴巴却闭得严严的,只是笑。
等到暑假补课结束,初三正式开学以后,晚上加了两节晚自习,要比之前晚两个小时放学。
苗嘉颜不能跟陈潮一块儿放学了,只能每天自己往家走。他早就不坐校车了,车上的人总是挤对他,阴阳怪气地说很难听的话。
从前都是三个人一块儿走,陈潮是全校都知道的尖子生,丁文滔是学生都认识的刺儿头,这一路上都没人招惹他们。现在苗嘉颜又落了单,总会有那么几个无聊的人放学路上拿他解闷儿。
苗嘉颜把陈潮身上那股气质学了几分,谁说话他也不搭理。从前苗嘉颜是低着头快速走路,现在是跟没事人一样目视前方,只当听不见别人说话。
陈潮不让他低头,平时苗嘉颜如果低头走路陈潮就会扯他领子,问他是不是记不住抬头。
“你到底算男的还是女的?”有人在旁边像只聒噪的苍蝇,问苗嘉颜,“你自己分得清吗?”
“哎你长胸了吗?”烦人的男生继续问。
“你到底为什么非当个变态啊?你是不是心理有病?”
苗嘉颜一路连眼神都没给过他们,手揣着兜不停走着,有人在前面故意挡他的路他就面无表情地绕过去。
这些话他从小就在听,小时候的小孩儿是从大人嘴里学的,小学时的那些同学虽然都不爱跟他玩儿,也会带着些疏远和敌意,但是毕竟年纪小,没有那么坏。
上初中以后接收到的恶意确实比以前多了很多,小孩子受到的教育各不相同,有的在成长中越来越包容,有的渐渐长成了恶魔。
在一个相比城市来说要更闭塞落后的乡镇,包容性不会强到哪里去。
陈潮晚上回来天都黑了,洗完澡坐在桌前正要学习,一抬头看见对面苗嘉颜正趴在窗户边上朝外面看。
陈潮于是走到窗户边上,隔着窗纱问:“干什么呢?”
“等你。”苗嘉颜回答。
“有事儿?”陈潮问。
“没有,苗嘉颜趴在那里,下巴抵在胳膊上,安静地说,“潮哥。”
夜晚的村庄是没有灯光的,唯一的光亮就是天上的那个月亮,如果是个阴天,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那就是彻底的漆黑。周围除了他们俩房间的灯光以外看不到别的光亮,爷爷奶奶们都已经睡了。
两个窗户像两片小小的光源,在漆黑的夜里画出两个明亮的圈。蚊虫都寻着难得的光去,小飞虫“劈劈啪啪”地撞在窗纱上,还能听见蛾子扑打翅膀。
“干什么跟个小傻子似的,”陈潮用手背在窗纱上敲敲,怕那些小飞虫从网眼儿钻进来,“谁惹你了?”
苗嘉颜不会把那些无聊的事儿跟陈潮说,所以只趴在那儿,说:“没人惹我,我就是看看你。”
陈潮觉得这晚的苗嘉颜有点低沉,问他:“你爸回来了?”
“没没,”苗嘉颜听见“你爸”这俩字就紧张,摇头笑,“你可别吓我了。”
陈潮皱了下眉:“到底怎么了,问你你就说。”
苗嘉颜不敢惹他不高兴,可也不想拿破事烦他。他说话的时候下巴抵着胳膊,头一动一动的,像小时候看的木偶人动画片:“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
陈潮听他说完,松了口气说:“我当什么事儿,这么晚不睡觉往这儿一趴。”
“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谁跟谁都不一样。”陈潮完全不当回事儿,“我跟丁文滔一样吗?”
苗嘉言赶紧摇头,那肯定不一样。
陈潮跟谁都不一样,陈潮就是陈潮。
“那不就得了。睡觉去,琢磨那些没用的。”陈潮撵他,“我学习了。”
苗嘉颜于是站起来答应着:“好的。”
“你要嫌没意思就自己带枕头上这儿来打地铺,”陈潮说,“不来就赶紧睡觉。”
他一训人苗嘉颜下意识就绷紧神经,嘴上连忙说:“就睡了!”
“明早跟我一起走,收拾完过来等我,”陈潮下了指令,又问,“明早你洗不洗头?”
“明早不洗。”苗嘉颜回答。
“不洗正好,洗头还得等你十分钟。”陈潮坐下,拿了本练习册出来,“睡觉去。”
第15章
乡里人晚上睡得早,清晨起得也早,爷爷奶奶们每天五点多钟就起来了,陈潮天天都能在家吃完早饭才上学。
苗嘉颜不一样,他如果赶上早上要洗头发的话就来不及吃早饭了,奶奶会给他装点东西让他去学校吃。不过一般苗嘉颜在路上就吃完了,不等走到一半就吃得利利索索的了。
陈潮手插兜走在一边,苗嘉颜边走边吃豆沙包,一只手拿着豆沙包,手腕上还套着装豆沙包的袋子。
“你吃吗?挺好吃的。”苗嘉颜问。
“不吃。”陈潮看都不看,他就不可能边走路边吃东西。从小姜荔就不允许他在外面吃东西,如果非要吃就找个地方坐下,吃完再继续走。
“尝尝?”苗嘉颜撕了一块儿递过来。
陈潮脑袋往后一仰:“不尝,拿走。”
苗嘉颜也不在意,不吃算了。
丁文滔从后面跑上来:“等我一会儿,潮哥!”
陈潮脚步没停,回头看了一眼。
丁文滔追上他俩,呼哧呼哧地喘,问:“你俩吃啥呢?”
苗嘉颜看看他,刚要把自己手腕上的袋子递过去,陈潮伸手一挡:“吃你的。”
“我不吃,在家吃过了。”丁文滔对豆沙包明显不感兴趣,跟陈潮说,“等会儿给我抄抄作业,我还没写。”
陈潮笑着调侃他:“出息了啊?还要交作业?”
“这不是莎莎收作业嘛,我不得支持一下工作?要不到我这儿交不上来,别人的她还怎么收。”丁文滔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自从上了初三,每天早上作业都是副班长收,副班长是个女生,丁文滔最近的追求对象。小丁最近一改之前的喜好,不再喜欢软绵绵了,开始喜欢有脾气的,厉害的。
陈潮对他那些少男心事丝毫不感兴趣,他有那闲工夫不如做两道题。
苗嘉颜从来不掺和他俩说话,在旁边消停地吃,吃完了就在陈潮旁边安静地跟着走。
有不少外向的小姑娘通过丁文滔打听陈潮,想让丁文滔牵线,还有的让丁文滔帮忙递信物。
丁文滔时常拿这事儿调侃陈潮,但心里还是有数的,一般都他这儿都直接替陈潮给拒绝了。
“昨天五班英语课代表还拐弯儿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丁文滔用胳膊肘碰碰陈潮,暧昧地笑着,“这个是真的漂亮啊。”
陈潮说“你无不无聊”。
“我说别惦记了,你们都没戏,”丁文滔说到这儿夸张地仰头笑两声,“哈哈,我说人潮哥有媳妇儿了。”
陈潮先是淡淡地扬了扬眉,随后也乐了。苗嘉颜在旁边乖乖地走着路,被陈潮搭上肩膀,陈潮带着笑意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搂:“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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