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潮要走这件事,丁文滔的反应比苗嘉颜大得多。
他每天吵吵嚷嚷地不让陈潮走,说陈潮走了他就没朋友了。
陈潮让他磨得很无奈,说:“我这还没走呢。”
“那不是快了吗!”丁文滔一脸不高兴,“你走了我咋整!我天天干啥!中午谁跟我一起吃饭啊!”
陈潮说:“我在这儿也没跟你干什么。”
“那不一样!”丁文滔坐在陈潮后桌,晃着桌子说,“你走了我没朋友了!”
“你朋友不是遍地都是吗?”陈潮随意一接。
“那你看我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吗?”丁文滔用手指敲敲桌面,“不都是咱俩一起吃吗?”
陈潮本来没再说话,他也安抚不了校霸大哥的失落情绪。过了几秒却回又头叫了声“小滔”。
“干吗?”
“我走了你帮我看着点儿啊?”陈潮问。
“看着点儿什么啊?”丁文滔拉着脸问。
陈潮说:“我小弟。也不用你干什么,你跟他一起走就行。”
“你媳妇儿啊?我不。”丁文滔利索地摇头,“你走了我不跟他一块儿走,别人怎么想我啊?再说我跟他一起走心里不得劲儿。”
丁文滔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愿意还是因为陈潮要走带着脾气才这样说,总之没答应。
陈潮问他:“一起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觉得他有问题?”
丁文滔说:“我是觉得他挺正常的,但我觉得没用啊,别人还是觉得他是bian……”
一个字的音还没发完,丁文滔及时收了口。
但是陈潮还是因为他没说完的这个词,想到了那天晚上苗嘉颜躺在他房间地板上,闷闷地说“他觉得我是同类”。
在这个小镇里,苗嘉颜好像永远也摘不掉“变态”这个身份,尽管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留着长头发,夏天偶尔穿裙子。
下过雪的路面很脏,雪化了后地面上会有泥水。
苗嘉颜穿着小白鞋,走路小心翼翼的。陈潮走路不注意,鞋底甩泥甩得自己满裤子。
苗嘉颜尽管已经离他两步远了,还是被甩到了裤脚。
他看了看自己裤子上被崩上的泥,没说什么,只是又往外让了一步。
陈潮不知道他想什么,还问:“干什么?”
苗嘉颜没说你甩我身上泥了,只说:“地上太脏了,走近了溅泥。”
“我都一身泥了,”陈潮还说,“不差那一点儿。”
苗嘉颜只当陈潮是叫他回来,于是又挪了回来,还说:“没关系,我给你洗。”
陈潮看着苗嘉颜在他前面一步一步迈着走,鞋都还是干干净净的。苗嘉颜其实真的又懂事又听话,比别人家的“正常”小孩儿懂事很多。
陈潮突然伸手在他头上按了按,抓抓他头发。
苗嘉颜仰头看看他,见陈潮没想跟他说话,又安静地转了回来继续走路。
第19章
丁文滔在最初的失落和气愤之后,每天反倒哼哼唧唧地比之前更爱跟着陈潮,寒假放了一周多,他几乎天天都来。如果不是冬天地上太凉,他可能晚上干脆就不走了。
天天这么在人家待着也不是回事,尤其丁文滔又能吃,一顿得吃三碗饭。后来丁文滔他爸妈不让他来了,那也拦不住他偷着往陈家跑。
丁文滔他爸特意买了好多东西过来看望陈爷爷陈奶奶,陈爷爷陈奶奶说他太见外了。丁文滔他爸上学那会儿跟陈广达就跟现在的丁文滔和陈潮一样,也是天天一块儿待着。那时候丁文滔他爸就经常在陈家吃饭,现在他儿子又给续上了。
丁文滔把家里小叔给他买的笔记本电脑都端过来了,还带了好多碟片来。碟片也是小叔带回来的,一箱子里全是电影碟,什么片子都有。小叔有朋友是卖影碟的,隔一段时间就能拿一箱回来。
以前丁文滔他爸不让他看,说里面有不该小孩儿看的,后来把那些过滤了一次,剩下的就让看了。
有时候苗嘉颜也在,会跟着他们一起看电影。
他在看电影这方面和他们看不到一起去,丁文滔和陈潮喜欢看香港枪战片,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类型。苗嘉颜不太喜欢看那种,觉得吵也觉得乱,时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他更喜欢看安静一点的,温柔的。
陈潮每天都学习,姜荔给他送了很多附中的学习资料,还有月考和期末考的试卷,陈潮寒假里会把它们都做完。姜荔原本并不相信陈潮真这么能学习,他小学那会儿没这么坐得住,作业写完就合上书包,一眼也不会多看。
真在这儿住了两天才发现陈潮变化还是很大的,跟小学时候简直像变了个人。
陈潮学习丁文滔就自己在那儿看,声音放小点。
有天陈潮刚做了张卷子,答案还没对,就被丁文滔拉过去看电影。丁文滔看的是个恐怖片,自己不敢看,一直在等陈潮写完。
苗嘉颜上来的时候,电影里正放到吓人镜头,推门的声音跟电影画面合在一起,那俩人都吓了一跳,丁文滔还脱口而出一声:“妈呀——”
他一嗓子给苗嘉颜喊愣了,见那俩人都瞪着眼看自己,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了。
“……怎么了?”苗嘉颜问陈潮。
陈潮呼了口气说:“看鬼片儿呢,吓一跳。”
“啊。”苗嘉颜合上门走过来,习惯性地坐在陈潮床上,找了个空靠着墙坐。
陈潮把他往身边拽了拽,让他挨着自己。
苗嘉颜问:“潮哥你害怕啊?”
陈潮没说自己害怕,只说:“坐近点暖和。”
苗嘉颜在这方面跟他俩也不一样,他根本就不相信鬼啊神的,恐怖片完全吓不到他。那俩人看得屏息凝神的时不时被突然出现的惊悚镜头吓一哆嗦,苗嘉颜却只觉得造型很假。
后来就变成了陈潮挤着他坐,苗嘉颜还偶尔平静地安慰他一下,说:“别害怕,都是假的。”
丁文滔诧异地看看苗嘉颜,问:“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不害怕,”苗嘉颜说,“只是有点无聊。”
“你胆儿真大。”丁文滔说了句。
苗嘉颜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陈潮肩膀倚着他,周围都是苗嘉颜洗发水的味道。被屏幕吓一跳了苗嘉颜就拍拍他,像拍小狗一样。
有天丁文滔随便抽了张碟片,包装上两个男主角都是熟悉的演员,还以为也是枪战片,就放了进去。
电影看得一头雾水,迷迷糊糊。
看了会儿之后觉得剧情越来越怪,后来那俩男的还抱着亲到一起去了。甚至不是意思意思那么亲,而是一个摞着一个,带着男性的粗喘和带有明显暗示的动作。
“我靠!”丁文滔已经蒙了,一面觉得自己的眼睛遭了罪,一面视线又粘在屏幕上没能移开。
陈潮没至于像他反应这么强烈,但看着屏幕的表情也是微皱着,明显带着点讶然和不适。
苗嘉颜也很意外,嘴巴都微张着,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的不可思议。
鬼使神差地,他们最后竟然把那部电影看完了。
丁文滔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发出声“我靠”,其实这电影对他们来说有点太晦涩了,都看不明白。然而那种隐晦的禁忌感和猎奇心态,还是让丁文滔尽管心里一直膈应又难受,可还是没有停下来。
电影结束时,丁文滔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完了,难受死我了……”
“同性恋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啊我去,”丁文滔赶紧把碟片退了出来,换了一张搞笑电影进去,“他们还亲呢,我天爷……”
“同性恋”这三个字让陈潮又再次想到了之前的事。
陈潮看了眼苗嘉颜,见他没什么反应,跟丁文滔说:“别回味了,你消停会儿吧。”
“不行我确实得缓缓,”丁文滔感觉生理心理都有些不适,“太刺激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同性题材的电影,之前看过的电影里也带着一点,不过都是刻意扮丑的搞笑部分,里面多以“不男不女”的形象示人。通常都化着很丑的妆,穿着大粉大紫的衣裳,掐着嗓子说话勾引男人。这也是大众对“同性恋”的普遍印象,是区别于“正常人”的“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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