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务长,怎么了?”同组的2号位看他杵在门口,好奇地问。
季子游回过神,摇摇头,说:“哦,没什么。”
果真是蒋云州,虽然他没有转身,不过季子游光看背影也不可能认错。看见蒋云州的这一刻,季子游的喉咙发紧,四肢趋于冰凉。
蒋云州穿着北航的飞行员制服,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加入北航的飞行员队列。
在中航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到北航来了?而且,那件事情过去不到半年,他在析津基地工作,不会觉得有压力吗?难不成,是因为温芯迪的缘故?
季子游百思不得其解,回想几个月前自己的遭遇,那时的感受清清楚楚地灌入季子游的大脑。
他立即走上前去,打招呼道:“蒋机长,晚上好!”
闻声,蒋云州的背影顿了顿。他过了两秒才转身,英俊的脸与其说是面无表情,不如说是僵木。他微微一笑,毫无笑意,说:“你好。”
听罢,季子游皱眉。他瞥了一眼一旁的餐食,给来选餐的人让位置,说:“真没有想到,居然能有机会和你一起飞。”
他的表情依然是僵木的,半晌,他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季子游瞪大双眼,手中的餐盘险些跌落。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蒋云州的脸,这张脸上没有迷茫,他完全能够确定蒋云州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先吃晚餐。有机会我们再聊。”蒋云州说完,转身开始选餐。
蒋云州努力假装着若无其事,可季子游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十分僵硬,任人一看便知他在做戏。季子游咬紧牙,久久难以松开,双手握着餐盘,握得发红。
公司规定,全体机组人员在进场前尽量一同用餐。
其他乘务员已经先一步找到就餐的餐桌落座,季子游找到他们给自己留的座位,坐下后一直看着蒋云州。
蒋云州低头吃饭,不苟言笑,和季子游印象当中大不一样。
“蒋机长,你吃那么少,不合口味?”3号位关心道。
蒋云州抬头瞟了她一眼,声音平淡:“还行,晚餐不习惯多吃。”
听罢,3号位和其他几个乘务员面面相觑。看样子,她们也对蒋云州的态度感到惊奇。季子游估摸着,起码在昨天的飞行里,蒋云州不是这样的态度。
副机长笑道:“蒋机长原本明天就可以回家陪温姐,结果没走成。换作我,我也心烦。”
这话没能活跃气氛,蒋云州听见调侃,连头都没抬。
副机长落了个自讨没趣,冲看笑话的乘务组姑娘们吐了吐舌头,闷头吃饭了。
季子游仍看了蒋云州片刻,低头吃饭时,身边的4号位悄悄地对他说:“蒋机长昨天真不是这样,他人很好的。”
季子游当然知道他人好,否则当初也不会被他骗,莫名其妙当小三。他淡淡地笑了一笑,想了想,问:“他看起来挺年轻,飞多久了?你知道吗?”
4号位摇摇头,说:“不清楚。只知道他是我们客舱部经理的老公,5月份才到北航来。他之前,是中航的机长,飞国际线。”
换言之,现在蒋云州不但到了北航,还开始飞国内线了?季子游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对面的蒋云州,猜想,温芯迪应该已经彻底原谅蒋云州。
现在蒋云州已经在北航的析津基地工作,温芯迪又怎么可能让他再回析津?想到这里,季子游看着面前的素餐,连这样清淡的菜品也吃不下了。
第11章 房东-2
凌晨五点半,JU7833次航班在邕浔国际机场落地。
待乘客们全部离开机舱后,季子游召集全体乘务员整理着装,清点好飞行装备和个人证件。
看见姑娘们一个个面露疲态,季子游道:“讲评在车上开吧。”
“你也去酒店?”2号位在旅途中得知季子游不住员工宿舍。
季子游回答道:“没关系,等到了酒店,我再打车回家。”
闻言,从后舱过来集合的三个姑娘与2号位面面相觑,全都不约而同地对季子游微笑,笑容中带着感动和感激。
航后讲评会虽然只有十几二十分钟,不过,对于刚刚结束红眼航班的乘务员来说,多出来的一分一秒都是折磨。更何况,这个乘务组在天亮以后还有新的航程,季子游完全能够理解她们对于休息的迫切需求。以其在客舱内完成讲评会,然后在车上瞌睡,把讲评会安排在车上,起码能多出那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开完会不久,姑娘们一个个都靠着椅背睡着了。
季子游望着坐在前排的蒋云州,迟迟难以合眼。
他扭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天边的鱼肚白透着淡淡的红色,像是少女欲说还休的脸颊。
凌晨的城市道路十分通畅,车很快就下了环城高速,进入市区。
季子游拿出手机给蒋云州发了一条短信,没有具体内容,只是一个句号。
消息发送成功后,季子游撑着发沉的眼皮直勾勾地盯着蒋云州,但是,蒋云州至始至终没有拿出手机,他也没有听见手机的消息声。他抽了一口凉气,回头确认其他人都睡着了,立即直接拨打蒋云州的电话。
他秉着呼吸,瞬也不瞬地看着蒋云州,等着蒋云州的手机响起。
然而没有,电话拨出后不久,系统传来提示音,告知季子游,他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季子游忍无可忍,噌地从座位站起,快步往前,一把抓住蒋云州的肩膀。
他大吃一惊,惊恐地看着季子游。
一旁的副机长听见动静,马上醒过来,警觉地问:“怎么了?”
季子游的呼吸急促,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盯着蒋云州的双眼不放。
不一会儿,蒋云州装出的迷茫淡去,眼神中透露着恐惧和不安,仿佛很害怕季子游接下来会说什么。
季子游看见他的双唇慢慢发白,心头顿时发凉。俄顷,季子游笑了一笑,松开手,说:“没什么,我想现在下车。”
蒋云州瞥了一眼制服肩上的抓痕,避开季子游的目光。
“现在吗?”副机长往外看了一眼,“这里打车方便?”
季子游仍看着蒋云州,点了点头,而蒋云州已经低头,不再看他。
“好吧,你对这里应该比较熟。”副机长说着,招呼司机停车,对季子游交代道,“路上小心哦。”
“好,我知道。谢谢。”把登机箱从行李架上取下,季子游下车前,又看了蒋云州一眼。但后者始终没有抬头。
下车的地点地处偏僻,下车后,季子游试图叫一辆网约车,可是不管他加多少钱,也找不到一辆愿意接单的司机。
渐渐地,金色的阳光穿透东方的云层。晨雾在道路上泛起白茫茫的一片。
算不上太冷,可熬夜后的疲惫和心灰意冷让季子游在马路旁瑟瑟发抖。
他握着还在等待司机接单的手机,蹲在路旁,抓着头发,心在凉透后仿佛开始绞痛。怎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想到若无其事的蒋云州,季子游愤怒得难以克制地发抖。
他的脑袋空白,顾不上现在几点,给江琬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不等江琬出声,季子游立即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析津?”
江琬应该刚醒,声音沙哑而忧愁:“昨晚给你发的信息,你还没看,是吗?”
什么信息?季子游整晚都在飞,哪里有机会看信息?听罢,他切出通话界面,打开微信查找江琬的信息。
原来,早在八个小时前,江琬就曾试图给他打电话,但没有接通。
她给他发了消息,讲述要告知他的内容:身为北洲航空析津分公司副总经理的朱鸿歆被带走调查,现在析津再没有人可以帮季子游解决回调的问题了。
季子游呆呆地看着这条信息,眼眶突然发热。他立刻抹掉险些滑落的泪水。
半晌,江琬疼惜地说道:“小游,你别太灰心,爸爸妈妈还会帮你想办法。但是,你在邕浔也要好好工作,知道吗?你今年才二十四岁,已经是乘务长了,整个北航没有几个像你那么优秀,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回析津是迟早的事。实在不行,大不了咱们不在北航干了。像你那么年轻,又有工作经验,家在析津,回来还怕找不到工作吗?没关系的,你就当在邕浔历练历练吧,很快就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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